“太阳终会落下,有些人总会离开。孩子,等你独当一面的时候前,你要学会懂得容忍,无论如何也不能鲁莽,锦囊我已经放在马厩里的麦草压着了,当你遇到危险时才能打开一看。”
——致我的学生,勿忘我,你的山姆老头。
这就是这封信所交代的一切。
此时苏修的大脑却是有模糊的记忆如潮涌般袭来。
那是一个美丽而又难忘的春天。
两个纯真的孩童颇为惬意地正躺在柔软的草野上,他们粉嫩的小脸蛋似乎吹弹可破,微风带着温柔拂面而过,娇嫩的小草如海草般涌动,草尾抚摸着他们,酥酥麻麻的......
“哥哥,你说我们什么才能和爸爸一样去大海冒险啊?父亲说过冰冷的海水里可是有着鱼身人头的海妖啊,还有蔚蓝遗迹,沉睡的古老石傀儡想想就激动!我也想成为像爸爸那样的海军!成为海贼们的噩梦啊!”
身高略低的孩童挥舞着手臂,回想起小时候父亲经常在深夜给他们点着灯燃着火炉讲外面的故事!”
穿着麻布衫的孩童咧嘴笑了起来,他用胳膊肘碰了碰旁边的哥哥。
“是啊,弟弟。海妖常常会在岛屿附近的暗礁上高唱,那歌声能够使人神魂颠倒仿佛让人有种沉入深海被冰冷苦涩的海水给淹死!父亲上次捕鱼回来还看到了,回到镇子上还吐了三天三夜,有次父亲有夜尿,连滚带爬地起来上厕所不小心打坏一件瓷器,隔壁家的婶婶还以为父亲大半夜的不睡觉在干什么亏心事呢!”
那孩童嘴里衔着一根狗尾巴草,看着蔚蓝深邃的天空还有翱翔寰宇的银鹰眼神满是对未来的憧憬和向往。
烈日当空,毒辣的阳光能把人给消融掉,让人无法直视!
孩童盯着穹顶的炎日,满是嫩肉的小手遮住了烈阳,手指的缝隙却让一丝阳光艰难地挤进来,孩童手里紧握着,似乎想把整个太阳都给摘下来。
父亲说过,海底深处有着非同寻常的恶魔之力,陆地上的凡人血液肮脏,不可染指一旦融合恶魔之力就会永远对大海产生恐惧并且一旦坠入大海就会葬身以此。
他看向身旁的弟弟,馨香的风缓缓吹来,他深吸一口气对弟弟说:“弟弟,我们以后一定要去向日葵指定的地方去看看这个广阔的天地,我们拉钩!”
“好好!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听完弟弟的话语,孩童的脸上似乎浮起一阵暖色。
向日葵林,从遥远的北方送来的清凉的风使得缥碧竹林簌簌作响,“沙沙沙......”。不远处的向日葵正在招舞着两瓣硕大的叶子向两人打招呼,隐隐约约感到它们在微笑,来自天堂的最纯真的微笑。
苏修看向窗外,他伸出手臂想要将落日拽回来,可是一切都是安排好的,没有挽回的余地,他们之间的距离也似乎触不可及。
“母亲......”
......
......
半个月后。
乌镇的彼岸,一处斜崖上,那里遍地都是野花,山崖下的东冥海翻涌着银白色的浪潮,层层叠叠拍打着岸边的礁石,石碑上绿苔攀延,“乌镇”已经四分五裂,上面更有斑驳的血迹。
海贼船依旧停泊在波斯顿海湾,船舶里的海贼不断搬运着货物和一些身穿棕褐色皮革手持波斯弯刀的海贼正在驱赶着镇民,人群里大多数是青壮男子和颇有姿色的女子。
他们的命运可想而知......
青年和少年不是被他们贩卖到南洋洲当奴隶,在暗无天日的矿场里生不如死,或者一些受到贵族礼仪熏陶的少年懂得知书达礼和管理财富等就会被他们安排到贵族世家做一名卑微奴仆。
至于手无缚鸡之力的老弱妇孺自然而然没有利用价值和利益所在当然被他们杀死,没有人会记得他们因为他们的枯骨会在时间的摧残下化作齑粉亦或者成为小树的养料。
那些妇女们极有可能被贩卖到妓院供人玩乐,冰清玉洁的名誉将不复存在。
如果运气不错的话,可能会受到贵族的青睐成为家仆,但被黑暗女神眷顾的只能被海贼们扔到贫民窟里做玩偶,比起前者,后者这样生不如死......
乌镇沦为“人间地狱”的一个月后。
根据向日葵的方向,苏修一直都是朝北走的,可是却迷迷糊糊地来到一处荒无人烟的荒漠里,那里全都是一望无际的沙漠,白天,金灿灿的沙粒都快把他纯净的双眸刺瞎了,夜晚,寒冷的东北风桀桀地讥笑着他,苏修不得不蜷缩在原地,倚天靠地地呼呼大睡起来。
但经历一次恐怖的事情后,苏修再也不敢独自在荒漠上沉睡了,就在前几天的凌晨三点多时,苏修在深度睡眠时梦到自己的脸莫名其妙地感到粘稠和恶心,于是被雨水淋醒的他一睁眼就看到一条黄鳞蛇吐着蛇信子满脸欣喜的看着他。
苏修在寂寥的灰暗森林里,巧遇乌镇的流亡难民,他们告知苏修附近的海滨小镇和一些古老村落都被一股神秘的叛军力量和近乎潮水般的海贼围攻。
现在他们所在的难民群就是七八个小镇逃亡者们的流亡队伍,莱恩镇、匹克镇、德兰镇......
夜晚,乌镇难民营。
帐篷居住的平民谁也没有想到,自己有朝一日会成为难民,他们的身体每一个毛孔塞满了污垢,没有净水的洗漱他们就像乞丐一样......
苏修斜倚在古树地下,喝过索然无味的褐色汤水后,他依旧饥肠辘辘,肚子里不断发出咕噜声。
偶然间,树叶飘洒不一地落下来,地面也整齐地有一丝颤动感,似乎有某种庞然大物在践踏土地。
苏修面无表情地憩息,原本屈膝蜷缩在帐篷的骑士也有所察觉,但没有在意......
那天晚上......
叛军夜袭,所有的难民如惊弓之鸟一样四处逃窜,原本刚聚集成一团的沙粒顿时成为一团散沙......
阴风列列,黄沙卷起烧焦的旗帜,在漫漫的沙石里,充满恶臭的尸体,一位骑士被一根巨矛洞穿身体,乌鸦啄食腐肉,猩红的眼球直勾勾地盯着眼前半截尸体,对于这遍野都是腐尸的原野对他们来说就是上帝的恩赐!是天堂!
秃鹫盘旋天空,即时俯冲下来准备美餐一顿!阴风开始怒嚎,似乎要唤醒死去的灵魂......
“咳咳!”
“小山堆”的尖塔松动几下,爬出一个身影。
但这少年还没缓过来就被眼前一行人给吓唬了。
“欢迎来到集中营!”
“黑色骑士”给苏修的胳膊上注射一支奇怪的药液,随即苏修便觉得很折磨。
天旋地转般的眩目瞬间涌头颅,仿佛置身云海深处,躯体又似随风飘扬的柳絮,全身瘫软。
意识如同一滩死水,翻腾不了半点波澜他如同一桩朽木,就这般倒下去。
苏修一醒来就成为羁押到地牢里的一群人,阴暗潮湿的地洞里,蝙蝠倒挂钟乳石发出“桀桀”的邪笑。
“没想到这地洞的规模这么大!都快比得上咱们乌镇的面积了。”苏修摇摇头,不断观察洞穴的环境,黑暗的洞穴深处传来令人烦躁的劳作声和机器蒸腾的声音。
“牢笼!”
不少人惊呼起来,更有部分少年想要转身逃离,但他们无不例外都被身边领路的黑暗守卫给震慑。
“进去!”两名守卫端着火药枪抵住几人的后背,冰凉的枪口贴在温暖的后背上让苏修眉头一皱有些不舒服但想到黑漆漆的枪口射出来的黑色弹丸顿时将所有不满全部驱散地一干二净。
扑面而来的屎臭味和尿液的酸臭味让众人眉头一皱,潮湿的泥土面上还有着蠕动的蛆虫和一坨年代久远的黑色条状物,牢笼里纷飞着红眼苍蝇,几只老鼠见到人顿时乱做一团。
进到监狱里,七八个人都默不作声,毕竟大家都互不相识,都是人生历程中的一个小小过客,这里恍若无人之境,两个狱卒从两排监狱的长道走来。
“罗塞图斯郡城附属的三个城镇都已经被海贼占领了,据说南方的两座郡城的叛军即将组织两万兵力集结进攻罗塞图斯!”
“罗塞图斯的主要军队是海军,而且是海军本部,陆军人数不足五千,骑士与炼金术士都不足,燧发枪精钢铁剑以及炮弹和加农炮等魔导器都不足......”
“咱们布鲁克斯王国几百年安定恐怕又要掀起一阵腥风血雨了,王室的陆军最高统领约翰逊·高加索格上将曾经组织过钢铁洪流战役镇压叛军,可惜几年前的......”
“开饭啦,你们几个过来!”
一个骨瘦如柴身材矮小的老伙夫拎着一个木桶随意地撇到一边,透过铁柱看见里面都是像潲水一样的稀饭以及发霉的面包,虫蛀的白菜叶,只要多看几眼就会感到胃里一阵翻滚,喉咙翻涌酸性气体!
老头似乎闻到味道,脸色微变,丢下“潲水桶”对这些囚笼之人避而远之。
“这......这...还是人吃的吗?喂猪也不多看几眼吧?我是罗塞图斯有名的富商!我的财富能够把你们这里的所有监狱都填平!快叫你们的长官来!”一个大腹便便的胖子招摇自己贵族身份对面前的糟蹋老头叫嚣道。
胖子见老头不搭理他,气得浑身肥肉乱颤。当即就破口大骂起来。
“呵呵...别高兴得这么早,胖子呵呵等下有你好瞧的...等着长官来帮您的屁股开花吧!”老头撇过头,说了句。
于是他只做好自己本应的工作,就拍拍手转身离去了。
这是一个矿洞,与世隔绝的废弃矿洞,他苏修知道这已经没有多少煤矿可以开采了,因为几年前这座矿井的主人遗弃这里,煤矿像是中邪一样烧不了,不能为蒸汽机提供动力。
每个人都被拷上脚镣,禁锢自由,高耸如山的黑堆积满矿洞,工铲镐头挖掘煤矿,这些闪耀着暖暖暗光的怪石嶙峋不一,每一块的表面都是参差不齐的凹凸。
黑色制服的长官拉低了帽檐,昂高了头颅,有些傲慢无礼地将双手交结在腰后,“呵呵,你们这群贱民真是不幸,不过被暗影圣主挑选出来自然得到庇护!你们每人只要在两年挖够三斤煤石就可以离开了,所以为了你们的亲人避免不必要的担忧,你们就尽快完成自己的任务吧!”
“三天后,我们的人会带你们去到里面,你们这三天就老老实实地呆在这里。”
军官背过众人,“帝国派我们来这个鸟不拉屎的鬼地方真是有失我颜面,那群远在西方的老家伙该怎么背面议论我?”军官的嘀咕声很小但还是被苏修窃听到了。
苏修微微皱眉,他不愧是一名下位巅峰水准的骑士,而且山姆大叔的农牧训练和体能训练都让他的听觉有了很大的提升,自然也就听清楚那高瘦军官的沉语了。
这三天里,苏修没有荒废修炼,但每一次锻炼过后酸痛疲惫的样子,让在场人都历历在目不由得产生敬畏之心。
自律的本质就是自己亲手杀死另一个颓废的自己,途中必定经过漫长的冷落与九重的孤独!
夜晚,蝉鸣声骤起。
“人的心里不种满鲜花就会长满野草。”老人语重心长地嘱咐道。
这些天他看着这个年龄和他孙子相比的孩子,感到惊叹。
苏修只是勉强苦笑反驳一句:“鲜花又怎么能种满呢,若是只有鲜花,内心里没有扎根的泥土,鲜花的生命力就算再顽强也会枯萎随风而逝......”
这句话如惊雷般敲击着这位年长者的心门。
他呢喃着:“对啊,没有扎根的心又怎么会安稳地成长呢......不对!应该是......”
老人深陷的眼窝里涌出浑浊的眼泪,用暗哑的声音说道:“孩子,你的心就像蒲公英一样,四海为家,无论何时何地也能落地生根......我明白了,人生的大道......”
苏修惊诧不已,他只是随便说两句没想到这老人竟然当真了!
“邻国薇恩歌剧院的演员......”
坐在湿漉漉茅草上的西方女人面露讶色地凝视面前那位举止优雅的男人,同时眼里露出爱慕之色。
苏修回过头看看,那是一个拥有璀璨金发的青年,一看就是贵族出身的人。
对于“薇恩”歌剧院这个名头,布鲁克斯王国上层社会的名流也颇有印象,毕竟这是“薇恩”家族麾下的产业都是专属贵族娱乐的。
半夜,就在苏修准备睡着的时候,长道忽然传来幽幽的钟声。
“侍奉我主,在黑暗中聆听深渊主宰的怜悯,在破败中觉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