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得稀里哗啦的吴益皓坐在司机林宪斌的车中,满口胡话。
林宪斌是个快六十的秃顶大叔,显然是习以为常,他默默地把收音机的调频定为103.7,胖子阿彦正失常地摈弃了他通常几十年不变的曲风,放了一首周杰伦的《简单爱》。
吴益皓一听到这首歌就像触电一样,马上大喊大叫:“林宪斌,你不想活啦,赶紧关掉!关掉!”
林宪斌突然想痛骂那个上海知名的电台DJ,竟然发挥失常不放老歌。旁边的儿子林颂,默默地拍了拍自己老爸的肩膀,以示安慰。老林朝自己的儿子看去,无奈地点点头,两人交换了眼神,表现出无可奈何的同感。
“还是不肯吃药?”老林用最低音量询问林颂。
“不吃,也不肯看心理医生。”
“哎,都是小皓,我才有了这份工作,要不然我这个年纪,你妈病得这么重,日子真是没法过。”
“爸,要叫吴总。”
“我不管,认识那天,他让我这么叫他的,我就这么叫。”
“益皓和以前已经不一样了。”
林颂想起他和益皓第一次见面的那一天:
海华大学是一所上海的重点理工一本,也是吴承鲁的母校。当年他千里迢迢从山东考到这里的时候,这里还这是一所以土木建筑为长的专业学院。在吴承鲁的资助和发展下,海华才有今天的成绩和地位,成为了华东地区首屈一指的工科名校。
迎新日,校园的红色大横幅下挤满了全国各地前来报到的新生。吴益皓和林颂在一摞人里都是那么的不起眼,但是吴益皓的颜值不允许他这么低调下去。
穿着普通白衬衫的吴益皓在阳光下,拖着tummy银色旅行箱,显得神采奕奕。虽然脚下踩着一双半脏的回力球鞋,但新剪的长度正好的短发,衬着部分男明星排队去整容医院才能达到的三庭五眼让人挪不开眼。他朴素,干净得让人心动,腕上一只劳力士来自父亲的赠送,恰到好处。
吴承鲁严肃而又沉稳的声音出现在了吴益皓脑海里:“小皓,去学校是去学习的。爸爸最看不惯那些不学无术的富二代,记住要低调,不能炫耀和让别人知道你的家庭,低调就是有腔调。”
吴益皓伸了伸懒腰,却发现周围有无数的女生都呆呆地看向他,在以前的高中,他早就习惯了。为此,张百莉到瞒着他到学校跟他班主任严肃地谈了好多次,希望自己儿子的精力放在学习上,不要和那些痴头怪脑的女同学有过多的牵扯。因此,吴益皓的爱情经历是一张白纸。
林颂穿着半旧的高中校服,脚上踩着一双上世纪流行的塑料凉鞋,微微的有些不合脚,像是从哪个也不怎么富裕的父辈那里继承下来的。他连行李箱都买不起,只能拖着两个蛇皮袋,和背后的破旧双肩包,过时的卡通图案显示出久远的年代。在行走的时候,他从未抬起过自己低着的头,即便他是他们村的第一个海华大学学生。
林颂的眼镜因为饱经沧桑,所以从鼻梁上滑落了,轻轻地毫无防备地掉落在了吴益皓的脚边。吴益皓看见了,弯下腰捡起来递给了林颂。
林颂抬头看看比自己高半个头,帅气高大的也在东张西望的吴益皓,心生自卑,便暗暗地揣测:“没事的没事的,他长得这么帅,读书肯定比我差,怎么会考上海华大学建筑系呢?”于是他用自己最自信的语气,给自己壮胆:“同学,上海电影艺术学院是隔壁,你是不是跑错了?”
吴益皓咧嘴一笑,原来他笑起来活像个单纯质朴的傻大个:“不不不,我是来海华大学报到的。”
林颂心里一沉,似乎不想罢休:“你是海华大学专科的?”
“不不不,我是建筑系的新生,我叫吴益皓,你呢?”
“我,我也是建筑系的,林颂。”
“我在找西校区玫瑰园512寝室。”
“什么,我也是玫瑰园512的”
好吧,林颂心想,一股自卑和酸味带着嫉妒默默地涌上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