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遥看着这突然出现的奇怪老头儿,不禁心头一乐,这琼阁是越来越热闹了,当下便又坐了回去。
那老头儿在众目睽睽之下毫不客气地往石凳上一坐,对盯着他的众少年们,问道:“喂,小子们,你们谁有好吃的?快拿出来给老夫,老夫快要饿死了。”样子颇有些理所当然。
众少年眉头一皱有些不悦,窃窃私语道:“哪里来的老头,如此无礼?”
萧遥坐在树头,反而一笑,深觉这老头有趣。
高天澈皱起眉头,心中有些不快,却还是拱手问道:“请恕小子眼拙,不知前辈尊姓大名,是哪宗门下高人?”礼数虽到,语气却暗含不善。
老头儿斜了一眼高天澈,嗤笑一声,道:“老夫修为如何,与你这小儿何干?”
高天澈立时恼怒,道:“你这老头,初入琼阁,便敢如此放肆?”
老头儿自方才起就好像发现了什么好闻的东西,边抽着鼻子四处乱嗅闻,边不屑道:“你在娘胎里时,老夫便是这里的常客。初入?笑死老夫。”说着,他起身一路闻到到了大槐树下,绕着大槐树开始转圈闻起来。
众人先是一愣,而后心中一嘲:“这年岁还能是常客?当真可笑。”
高天澈更是直接将心中所想说了出来:“一派胡言!你恐怕已是迟暮之年,若不是初入,琼阁哪里会让你进来?!”
琼阁结界有个规矩:初入者不受年龄所限均可进入一次。此后,年龄越大,修为精进便越加困难,若琼阁判定此人进入已无进益,便不会再允许进入,而这个年龄通常到了不惑之年便已是极限。再观眼前老者,恐怕已是迟暮,绝无可能再进。
而此时,一直安静淡然的元清尘脸上也露出一丝疑惑之色。
老头儿见众人不信,顿时用他那破罗嗓子冲众人嚷嚷道:“你们都觉得老夫是在胡言?!”
众少年虽没有说话,脸上却明晃晃地写着:难道不是吗?!
老头儿立时急了,立刻指着东边方向道:“那边是不是琼书楼?”说罢,又回手指了反方向道:“那边是不是黑妖林?”
众人茫然而疑惑地看着老头儿,那边是琼书楼没错,而另一边是不是黑妖林他们就不知道了,毕竟他们刚来琼阁不过半日,虽知道琼阁有个黑妖林结界,却尚未来得及去看过呢。
有人低声嘲笑道:“怕不是来过琼阁的人告诉你的吧?”
话音刚落,只听众人一阵哄笑。
老头儿顿时被气的鼻子底下两小撮胡子乱翘,胸膛也剧烈起伏。
这时,老头儿忽然抬头就对着树上道:“喂,上面那个,你给老夫下来,老夫快饿死了,你还好意思一直在上头躲着看戏?!”
萧遥没想到他好端端地在树上看个热闹,就莫名其妙被引火烧身。而且,这个老头是怎么知道自己躲在树上的?千里眼?
萧遥仍旧不动,他倒要看看这个老头能奈他何。
没想到,下一刻,他就听到有东西在向上爬动的声音,速度极快。
萧遥好奇:“什么东西?”他掀开枝叶,定睛朝下往树干上一瞧,不禁一惊,竟然是两条手臂粗的、带着腾腾紫气的黑蛇快速朝他爬了上来。
他扭头看了看身后尤在闭目养伤的花斑猫,它还在养伤,不能任由它们上来惊扰它,何况一旦它被发现,只怕会招来不少的麻烦,说不得那群修士会不会突然暴起要灭了它这只猫妖呢?
他盯了一眼站在树下的干瘦老头儿,满头白发,面容枯槁,双眼却是精光射人,一看就是个人精。且这老头居然能在琼阁结界里头随随便便就敢放出小蛇怪来还不被琼阁结界自动封进黑妖林,只怕来头也不小。没办法,只能斗上一斗了。
他伸手从腰间布袋内掏出一把黄色粉末,嘴角露出一抹邪笑,道:“那就先让你们先尝尝这个,不知道合不合你们胃口?”随后一扬手,就将手里的黄色粉末对着树干撒了下去。
片刻后,只听树下的老头儿哇啦大叫起来:“啊!雄黄?!你竟敢对我的蛇子蛇孙撒雄黄?!好小子,你等着!”说着,他再次打开身边的布袋,手往里一抓,又是两条大蛇出现在众人眼前,只是这两条蛇怪与先前那两条相比个头大了好几倍,足有成人腰粗,浑身紫气翻腾,浓郁妖异的紧。这两条蛇怪一露面,仿佛能感受到主人的愤怒一般,狭长邪肆的蛇瞳中冒着森森寒光,对着树上萧遥处就是一阵“呲呲”蛇信威胁。老头默念几句咒语,随后他双目暴睁,手中一松,两条腰粗蛇怪便飞射向树干,几下攀爬便蹿入了茂密的枝叶之中消失不见,速度之快,令人咋舌。
萧遥眼看着又有两条大蛇怪迅速蹿了上来,瞬时也起了一丝好斗之心,道:你这老头,怎么如此小气较真!那小爷我可就不客气了。”
萧遥看得出,老头儿放出来的这两条大蛇怪虽妖力没有多强,但它们身上的紫气却似乎阻挡了雄黄给它们的刺激。从那两条大蛇怪被撒中雄黄后只是在原地停了一停,而后便继续向上爬行便可见一斑。
他顿了顿,道:“那看你们能不能抵挡得住我这招呢?”
萧遥随手从身边树枝上摘了一片叶子放到唇边,一股灵力后过后轻轻一吹,只听几声尖厉短促的哨声陡然传出,打破宁静的琼阁上空,随之从重重枝叶掩映中,传出萧遥的一声喝令:“退下!!”
原本已攀到距萧遥只有两丈之距的两条大蛇怪突然受到哨声刺激本就停住了身形,半个蛇身支在半空一阵乱晃,紧接着又听到萧遥喝令,蛇头直接向着树下摇摆起来,仿佛在害怕什么,迟迟不敢再前进一步。
树下的众少年看这眼前这一幕有些吃惊,他们从未见过如此怪异的斗法,不禁看的出了神。
高天澈则一边警惕地盯着老头儿,一边朝树上那茂密枝叶隐藏处望着,脑中各种念头纷至沓来:这老头儿究竟是什么身份,为何能在琼阁内放出妖物?不是说琼阁结界内的妖物都被关在黑妖林吗?这些蛇怪为什么没有立刻被封进黑妖林?还有这树上之人是谁,手法为何看起来如此怪异?他不禁想起那个叫萧遥的少年,难道是他?!今年这琼阁究竟怎么回事?
他神情紧张,心中已乱作一团,腰间佩剑不觉间已拔出半寸。
元清尘觉察到他的动作,伸手按住高天拔剑的手,安抚道:“别急,看看再说。”
高天澈看向元清尘,发现他依旧是那般淡定从容的模样。不禁想起从前,自与他相识起,不仅仅于修行一途上,自己始终及不上他,便是在这心性上,自己也是望尘莫及。自己性情急躁,容易冲动;反观他,从来都是沉着冷静从容不迫的模样,神情也仿佛永远淡漠而平静。也正因为这样,自己从小便喜欢和他待在一起,一起修行,一起外出游历,当遇到解决不了的状况,他便习惯去询问他的意见。
他心中苦涩一笑,收回思绪,低声问元清尘,道:“怎么?”
元清尘摇摇头,仍旧将目光移向大槐树那被密密的树叶遮盖的高处,那里斗法正斗的正酣。
不知怎么的,元清尘就是觉得,树上那个人便是萧遥。
老头儿见自己的蛇怪竟被几声哨响喝令惊的想要临阵脱逃,难免心中惊疑:“这小子是哪家宗门的,竟然可以反控我的蛇怪?”然而他心中赞赏,面上却是恼怒,指着树上叫骂道:“小兔崽子,你给老夫下来!”
萧遥道:“你让它们退回去,我便下来。”
那老头儿也不啰嗦,立即合掌“啪,啪”拍了两掌,对蛇怪命令道:“回来!”
只见还在半途踌躇的四条蛇怪如蒙大赦般调头就朝树下蹿来,速度之快竟比朝树上冲时快了几倍不止。
四条蛇怪争先恐后回到老头的大布袋里,老头儿立刻把蛇口袋收紧,对树上吼道:“下来!”
箫遥勾唇一笑,几个跳跃,便轻飘飘落在了地上。
他也不管在场人投向他的奇异目光,往石凳上大剌剌一坐,颇为好奇地问坐在他对面的老头儿,道:“你怎知我在树上的,连他们都未曾发觉。”他指了指那群尚在呆愣中的少年。
老头儿抱臂打量了箫遥打量了一番,答非所问道:“嗯,不错,根骨奇佳,是个修行的好苗子。”
箫遥无奈一笑,从腰间一个布袋里掏出一把坚果,边吃边道:“别打岔,赶紧回答我的问题。”
那老头儿瞧他用沾着雄黄的手剥开花生,又将沾着雄黄粉的花生扔进嘴里,顿时有些嘴角抽搐。顿了顿,他指了指箫遥腰间的布袋,对他伸出干枯的手掌,道:“来点。”
箫遥愣了愣,正欲把手里的坚果给老头儿,老头儿却不领情,挥挥手道:“不吃你手中的,直接将那袋子给我。”
箫遥虽然刚刚和这老头小小斗了一场,却并不讨厌这老头儿,只是也未依言解下腰间布袋,而是伸手从那布袋里又掏出一个小布袋,将小布袋丢了过去。
众人这才恍然,他腰间的那看似并不起眼的布袋,竟是百宝囊!他们无论如何也未想到,看似一个衣着土气的小道士,居然能有这等宝物,这可是连他们都没有的东西!
老头儿伸手接住袋子,打开袋子闻了闻,眼睛顿时一亮,迫不及待地便抓出了一把坚果,旁若无人地吃了起来。
箫遥嘲笑道:“老馋鬼。”
老头儿白了他一眼,也不在意,继续心情颇佳地自顾自吃着。
箫遥见他吃的一脸心满意足,于是再次追问道:“这下你可以说了吧?”
没想到,老头儿剥了一颗花生在箫遥眼前一晃,道了句:“就是因为这个。”随即将手中的花生一把丢进了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