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盒饭,没有筷子,我用手抓了点米饭塞到嘴里,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从小到大在父母的庇护下衣食无忧,热气腾腾的饭菜,却总是嫌弃。我曾夸下海口,要在某个重阳节陪二老去爬爬山,结果呢,这件事一直耽搁,如今落到了这般田地,像狗一样活着,有家不能归,流浪在外十分凄凉。
冷冰冰的饭在嘴巴里嚼了又嚼,难以下咽,好不容易吞下去,就明显感觉像是吞了石子有些硌喉咙。
屋里没有开水瓶,这里也没有开水房,得亏之前叫张好运帮忙接了一杯冷水,不然得噎死。
一口冷饭,一口冷水,心都吃凉了,再这样下去我会疯掉的!
艰难度过了三天时间,我终于可以下床活动了,这期间多亏了张好运的接济,护士也一直给我输液,我虽然怀疑液体的安全性,但两天下来我的确好了许多,红肿的地方也消了下去。
这所医院还是有那么点医疗水平。
至于上厕所的问题,张好运送给我一个尿桶,是他用了三年的,又脏又旧,也不能嫌弃,要不是他买了一个新的,哪能送给我啊。下床第一件事,我叫张好运陪我一起去厕所,我要清洗尿桶,他本人非常好奇丑婆的存在,不过厕所里根本没人。
今天的值班护士已经换成了其他人,不是360,也不是1314.
我看着护士台的一名护士,“今天的值班护士有些面生啊。”
张好运叹了口气,“哎。”
我不知道他为什么有这样的反应,便问:“好端端的叹什么气啊,看那护士的年纪她难道在更年期?”
“不是。”张好运停下了脚步,说:“逢她出现就会死人,这人编号是886.”
这么可怕啊!我有些不相信,便问:“886,一般都是聊天结束说拜拜的意思啊。”
“老弟啊,就是这个意思。这婆娘在这里是出了名的灾星,凡事都得躲着她,千万别和她当面说话,嗯嗯哈哈对付就得了,这人不干净,满身都是晦气,人和她接触多了就要死,神仙都救不活。知道蜂目狼头吧?”
蜂目狼头?我没听过。
张好运解释道:“这是一个面相,就是说眼珠特别小,眼角很尖锐。古话怎么说来着,克夫的。”
我们一边聊,一边走到病房门口,我看了一下那名护士,对方始终一副低头沉思的样子。
我说:“面相这些我又不懂,就算你说的是真的,人家也是克夫,和我们能又啥关系,除非你娶她。”
“滚远你!你才娶她呢,你看她颧骨高而无肉包,鼻削如刀,这种女人命太硬了,男的见了必须躲。不管你信不信,反正她每次出现都会死人!你看着好了,但愿死的不是你,也不是我。”
我问道:“你真会看面相?”
张好运摇摇头:“我哪能,上次听怪老头吹牛逼时说的。不过这个女人的确不是什么善类。我得躲着她,回见。”
他留下这么一句就回病房了,把门关的死死的。
我回到房间,犹豫了一下,还是掩上了门。
倒在床上,我不由叹了口气,这里到底还有多少怪人,多少怪事啊?
不知名的医院,一个只有我和怪老头见过的丑婆,一间限时开放的公厕,一道尘封已久的大铁门,以及下黑手的白毛一伙人,包括奇奇怪怪的规定一大堆,我统统都还没弄明白,忽然张好运又说,今天值班的护士会克死人。
真的吗?真的会有人死掉吗?
我担心中,门突然被推开了,伸进来一只脏兮兮的手。
吓我一跳,还以为是那个护士,原来是怪老头,他还是穿着那双解放鞋,鞋带也不系,真怕他自己撂倒自己,摔在地上再也爬不起来。
“你看到了吗?”
“你上次问过我了。”
“我问你看到了吗?”
“好吧,我看到了。”
“嘘!不要说出去,对你不好。今晚千万别吱声!”老头手伸了回去,我听到他嘀咕了一句:“终于来勾人了。”
什么,勾人?我一个激灵坐起来,这是什么意思,勾人不该是形容人死之后鬼差勾魂吗?
难道我理解错了,怪老头问我的不是丑婆,他在问我看到其他的什么没有,莫不成老头见了什么鬼。
咔嚓,灯光闪烁起来,一段时间里灯光总是闪个不停,对了,上次我看到丑婆的时候,也是如此。
我心神不宁,越想越担心。
片刻后,灯光恢复了正常,似乎什么也没发生。
我呼了口气,在这个什么都缺的地方,只有时间很充裕,甚至多到泛滥,一个人待在密闭房间里老是会去瞎想,还是不要自己吓自己了。没有时钟,加之长时间昏迷,我对时间失去了概念,分不清白昼。
厚厚的落地窗背后安装的是一面大镜子,当我再次掀开的时候,在镜子左下角的地方,竟然又多出了一只血手印,看着渗人。
我万分肯定,之前只有右下角有,显然是后来印上去的,同样掌纹清晰,显然不是同一个人的,也不是我的。
是谁的?是鬼吗?
我又开始胡思乱想,难道有人整蛊,或者给我什么暗示?
我不忍心多看镜子里的自己,混的实在太惨了,我拉上窗帘有想哭的冲动。
“余晖。”
一个幽幽的声音在我背后说。
什么人!我当即转身,看到一双特别小的眼珠,以及像刀一样的鼻子。
咚咚,咚咚。
我心跳加快,仿佛看到了什么可怕的生物,我非常担心和她同呼吸一片空气。
张好运说她满身都是晦气。
她和我母亲一般年纪,盘着一样的头,看着她,我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余晖?”
她再次确认。
我镇定下来,点了点头。
“测个体温。”她见我没动便主动靠近,而我身后是墙,退无可退。
嘀。
她拿着测温枪在我额头点了一下,随即记录下数据,她做着自己的事情,根本不在乎别人怎么看她。如今护士已经趋于年轻化,很少能够看到大龄护士了。
如果不看她那张脸,给人的感觉还是不错的,我很好奇,真的有命格太硬一说吗?
“对了,你有哪里不舒服?”
“没有。”
糟糕!话一出口,我后悔莫及,怎么能和她说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