剿匪持续了不短的时间,但山里面匪徒岂止“怀王”这一支?
县里面因为找不到怀王的踪迹而焦头烂额,“追逐残匪”的文书发到各个村镇。因为忌惮山匪下山而发文要村里人禁闭屋门谨防匪患——结果杜宅门前更没有人,哪能寻到“残匪踪迹”?
终究是让他们逃过了。
也就是三五天过去,剿匪的队伍转入县城东西两侧的山区——这是县令不得已的决定,也可以说是匪众又一次胜利。
杜安菱见到那不定时传到“怀王”等面前的“剿匪动向”,杜安菱算是知道为什么剿匪从来难以成功的缘由了。苦笑,依旧是呆在匀给自己的半亩多地上。
忽而听到了竹棍挥舞声,标志性的声音让杜安菱蓦然回首——院中间除了杜瑜若,还会有谁?
可院中情形却让杜安菱惊讶了。
自己儿子何时和匪首一道了?
……
“杜家娘子,妳何必这种神色?”
身后声音传来,赫然是那胡姓书生——他笑着,微微颔首。
杜安菱有些气愤,而气愤有用?
只见他微微仰头,折扇一扇,虽对杜安菱说话却没有看向她:“话说这剿匪已然是今日情形,我等倒是要寻机收回怀王寨了。”
杜安菱听了想笑——你们该回去就回,何必又整今日的事?
除非——杜安菱感觉脊背一凉,有些吃惊地看着眼前人。
“想来夫人已经想到了。”
来人笑道。
“若杜家娘子报了官,怀王倒是大为不好了——令郎倒是个绝佳的人物,便拿去用了。”
那书生的神色颇为无辜,而杜安菱从中只觉察丝丝寒意。
……
“尔等……”杜安菱有些气急。
“我等倒没有强求。”胡姓书生微微一叹,看向杜安菱,总带着隐约可怜。
杜安菱一怔:“那是?”
“是令郎想的——令郎一向想与我张兄一战,是否如此?”胡姓书生向怀王所在一个拱手,眼神扫过杜安菱时带着威胁。
是自己儿子挑起的?
杜安菱心底忽而有一丝不安——自己儿子,或许还真有可能干出那样的事。
“他做了什么?”
“以一菜刀为兵,夜半至我张兄屋前。侍卫擒拿却为花针所伤,终为张兄所执。”那胡姓书生说出口的一个个字,给杜安菱听来却无异于横刀一下又一下砍过身体。
“那……”
“张兄看上了令郎的性情,亦是惊叹于令郎的身手,大叹为可造之材,为刺客最佳之人选。”
……
一语毕,杜安菱无言以对。
自家儿子干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自己是真的不清楚,知道后一阵后怕接着是对事实的庆幸——不过心底依旧有意思担忧。
“你们打算?”她问。
“昨夜谈过,令郎也画了押。”胡姓书生从袖口取一份约定,竟是摆明了要将杜瑜若带到怀王寨去!
再一看,怀王寨也在村里留有人监视,说什么“若有告发,后果自负”的话,明明白白都是些对杜安菱不利的话。
杜安菱明白了,那些山匪头子将计就计,将自己儿子带走做人质,以防自己去县衙告发他们所在——毕竟他们很快就将回返深山,对这一“暂居地”不可能过多关注。
所以才定了这契约?
也是,有了这契约,自己这“通匪”的罪名,如何还说得清!
……
“杜家娘子,事已至此,莫要苦苦挣扎。”
侧前方传来一个声音,是“怀王”。他走过来,看着杜安菱的目光威慑十足。
杜安菱苦笑,看样子还真的是没有转寰的余地——可为什么听到跪地声?
是杜瑜若,他就跪在地上,眼底饱含泪水。
“娘亲,我错了,我给您带来麻烦了!”
带来麻烦?杜安菱抬头看一下“怀王”,那“怀王”也有那么一刻看着自己。
“若非昨夜,亦有今朝。胁幼子为质早为故谋,非昨夜事所致也。”胡姓书生三两步走过来,话语里多有“与昨日无关”之意。
真如此吗?
杜安菱心中揣度,答案却是悲观。
她承认胡姓书生说得对,他们怎么也不可能信任自己,除非手中握有自己把柄——这把柄就是杜瑜若。
这样,自己就不会再给山匪带来威胁——哪怕握有他们的把柄。
自己就这么被他们控制了,而察觉了一切的自己却无能为力。
叹口气真正接受了那份契约。
……
人散去,难得还有母子二人独处的时间。
杜瑜若跪下了,泪流满面。
“孩儿错了。”他说。
杜安菱能怎样?没说一句话,只是看着他哭泣声声,递过去手帕擦拭眼泪。
“娘亲,妳听我讲!”杜瑜若急了,挣开杜安菱的手。
杜安菱诧异。
却见着少年收敛了抽泣,好半天才低声说道什么“冲动”,意思却是别的。
“若是孩儿此举被他们忌恨,或是出于反制陷娘亲和陆姨于不利,就是孩儿的罪过了。”
他又落泪,却强行止息。
抬起头看向母亲,杜瑜若开了口,说的却是一些不同于他年纪的话。
他说,与“怀王”一决胜负的想法依旧在,只是暂时缓个三五年;他说,在匪窝里打探消息的决定已经做出,来日更有作为。
“若孩儿探清楚匪窝内外,再剿匪莫不如探囊取物?”
他说出的话里带着决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