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雨染枝头,天地休休。人间婉转似梦囚。点点梅花着雪里,默映亭楼。”
“冬晚雀啾啾,暖意幽幽。一方春曲唤心愁。无意争春春却至,自下枝头。”
浓漆淡,文章成。凌玄道人看一眼身边上上下下人物。唤了璞若奏曲,咏的却是梅花。
咏梅?
听到的人多有笑的,倒不是笑话他写的不好,而话他那心境。
“我倒是不惹人厌了,你们继续,我当个一边看的!”
把竹杯还了,凌玄道人还是不怎么能面对那样多朋友的目光——连忙退了数步,倒让自己坐的位置远远离开了河溪。
“你们继续!”
别人果然继续了。
……
第三杯酒放到溪水中,众人目光追逐。
总不知溪流会冲它到何处,一个个只是自觉端坐,等着溪水送来酒。
溪水底下多石头,酒杯摇摆总不稳——可这又如何?
总算是绕过了之前经常停下的坎,却有些止不住了。
激流一送,酒杯缓走,差点又归于密林中。
却被坐在下首的人拿在手中。
……
自觉坐在下首的便是那田志筹,身为当朝工部尚书,他在这雅集上地位却不高。
实际上也很好理解,毕竟当了那朝廷高官,本身就意味着“暂别山林”了。南宫义在此列,田志筹更是。
他也不强求什么“认可”与否,在下首坐着倒也滋润。
“既然轮到我,那我也献个丑!”
他学着前人的样子,一饮而尽竹杯酒!
……
写什么好?
铺纸,研磨,田志筹犯难了。
他深知自己处境,朝廷尚书和山间隐士本来就不应该融在一起,自己此番前来,太阴居士没赶走自己都是万幸。
唉!
他也是无奈的,成天把控着什么“度”,不敢偏颇一分。
该怎样写,才能免了自己被老友轻视,又不给他们“惺惺作态”之感?
却想起去岁陪帝王相宴,那宫城牡丹园。
……
半刻钟稍纵即逝,笔墨染纸不止词一曲。
浓淡墨色勾勒,没写字的半边染出一朵花——繁复几千重,虽墨晕,亦绚烂。
“我是个俗人,倒写不来你们那大雅的花。”
扫视那有些想看笑话的,他也不羞不恼。
这份心境不错,让上边几位暗暗称奇。
“写的词呢?”
早有人抢过去,目光上下浏览一遍。
“怎么又是《浪淘沙》!”
……
纵使并不是那么看得起那富态高官,璞若琴韵也不曾疏忽。
而那抢了纸的人也精于吟咏,开口很好道出了写词人的心。
一个“红勺”一个“荷藕”,那写下句子的偏偏不爱。
倒来了个“世人皆睬”,把自个的“俗”放回世人里,怎也把那些清高子弄得哑口无言。
唯有最后那一句不再沾俗,也不知是不是这人真心的意念了。
“人世荣华与势利,死后平平。”
……
如此,倒是得了三阙《浪淘沙》。
上头那茗芬正想再放下来一杯酒,却被人拦着了。
拦住她的是秀儿,传眼色给秀儿的是杜安菱。
杜安菱又是看出身边太阴的意。
“也没有限制,用什么格律,你们怎么接着来三首《浪淘沙》?”
太阴居士倒不是不满意,只是这一来一去,这一社都变了样。
唯有杜安菱感激地看了他一眼。
“多谢。”
必然是照顾自己的,杜安菱庆典起自己为数不多的豪放心情,这“浪淘沙”真不是自己能随手填好的词牌。
终究是被照顾了,倒瞥见太阴眼底柔情。
“我不是为了妳。”
他低声,却不知那小动作在别人看来非一般意义。
璞若弹乱了两个弦,屏风居士不知怎的向上头茗芬瞥了眼。
唉!
她浅笑,倒不计较了。
却不想,下一杯酒停在自己身前。
……
喧嚣一静,此刻心宁,杜安菱附身,两指拿起竹杯。
必然是被瞩目的,她倒是不吃惊。
“邝弟,你那位会写什么?”
总有人发问,让太阴一愣。
不过——也没什么。
杜安菱一样是将酒饮尽,小小一杯带着竹叶清苦。
要写,便写吧。
她往昔在春月楼许久,怎会怕这里文士目光?
笔落,更成言。
……
“一曲《鹊桥仙》,小女子倒献丑了。”
杜安菱目光与璞若相触,璞若手拨琴弦,她起吟诵诗篇。
句不长,词无奈,她目光几番婉转。
看此处那些与自己异道相逢的人,笑自己一番苦命。
“魂追冷月,蕊沾寒露,素染星光无数。晨霞换夜晓来迟,点缀得银花一树。”
“梅兰难与,杏桃同路,总与群芳相顾。存留白净半枝头,徒把那春花羡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