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来难成眠,雨中见人影。人影徘徊游廊下,愁望对无眠。
忽然觉得有他在那个地方也挺安稳——至少不是凄惨无人吧。
这是怎么一回事?
杜安菱震惊自己的心思——她怎么会这样想呢?
人家胡书生分明是不请自来“借宿”的,怎么赶也赶不走——可不是让自己这样对待的啊!
想着便狠狠告诫自己,要定心,不能天天想这想那——可脚步实实在在是动了,踏步向外向着屋檐下,回廊一圈绕过去正是他所在。
“妳过来了?”
他问。
杜安菱没说话。
“因为昨日事情睡不着?”
杜安菱不想回答。
却看着那胡书生笑了——“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好吧,谁都有睡不着时候——特别是妳。”
“昨日,我就猜到妳注定难眠。”
……
猜到——他怎么又这样“猜到”!
感觉自己又一次进来胡书生圈套,杜安菱只觉得自己很没有安全感。看着他那略带得意的眉眼,她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你又猜到什么了!”
“我觉得妳会听我那朋友故事!”
得得得,又是这些——杜安菱脑海里浮现出昨日的场景,她不正是不想听他那故事才走了的?
敢情说他那时就算计上了!
颇感无力也不去争执,那就听吧。
却听胡书生那友人经历过何事!
……
“也许你不是特别喜欢我这个朋友——他也是怀王寨里面的,妳还见过不少次。”
他说着看向山,兀自点头——“确实是的——妳可能习惯见到的是他猎户模样。”
猎户——那猎户形象果然是展现在杜安菱脑海中的——这可不是什么好模样!
想着,杜安菱听来他言说。
“妳不乐意听也是很正常的——毕竟他那故事也没有几个人爱听。”
苦笑是别有苦笑模样,他回忆起当年。
当年——当自己还是刚在山上建起那算不算“营塞”的营塞时候,他就加入他们的队伍吧。
不过岁月流逝,至今已变。自己现在是统领百人的一个“领导”,他依旧是孤身一人。
不——他也不是一直孤身一人的,过去的他也曾经是怀王寨中的一个不大不小的头领——可后面却被别人取代了。
至于为什么被取代,那就是今天要讲的故事了。
……
“若说那人过去也曾经辉煌过——毕竟是最早进寨子里的人,说什么也不能让他苦着不是?”
这边说着却接连叹息。
“本来也确实是这样想的——我们给了他一个不大不小的职位,统领个几十号人——本来应该是不错的,可谁知道后来呢?”
他接下来经历过一段不怎么好的过去。
……
想着便说起那段故事来,胡书生心里莫不悲切。
“他一开始也是跟他身边的人同甘共苦。饭在一块吃,觉在一块睡,从来不搞特殊——本来这也是极好的,在整个怀王寨里也都说着他多么多么礼贤下士——就连我们手下的人也想往他那边转去。”
胡书生回忆起过去——过去是怎么样景象?
“那时候的我们还是平级,我们甚至还羡慕他那么被下面都爱戴,什么请教从来不间断的。”
他一笑,看着杜安菱。
“有些像妳!”
他说着,让杜安菱受惊。
……
“怎么会像我?”
她又一丝慌乱,体现在胡书生面前不怎么自然。
胡书生看着她,忽而觉得这人有趣——风雨沙沙霰落地,他看着她无言语。
“他为什么像妳其实不需要我多说,你可以看看你过去——你过去对陆红花她,是不是也是各种各样的关心?”
“还有,不把她当下人,什么事都一起干的?”
胡书生的问引发杜安菱反思——她真的是这样吗?
她确实是这样——看向胡书生,他一副胸有成竹模样。
“想到了?”他问。
杜安菱点头却依旧迷茫,她是觉得这样有些不妥——可又谈不上是哪里不对劲。
“是不是断了施舍的故事?”
脑海中忽然闪过一个亮点,她说的是自己的想法。
“人会贪心,做多了日后做不到的东西,日后提供不了了就会让原先受利者变心——正所谓家养的狗不如半路捡回来的对主人尽心!”
终于见到胡书生点头——她猜对了。
……
夜幕下,天雨霰。
没有灯烛亦无月,最是漆黑冬日夜。游廊下两个人影相伴,胡书生正讲述他的往事。
“当年的他确实是人人喜欢,整个怀王寨里面没有哪个人不羡慕的——就连怀王也说,哪一天退位让贤,继任者必定是他。”
说到这便开始惋惜了。
“可是做好事很难一直做下去。这样久了之后总有那么几天忘记了—也就就那么几次吧。”
他讲述着过去事。
“那几次不同人意见有点分歧,他是对的——可并没有被所有人认同。”
“就和和下面人闹了脾气,没有商量过就下命令——那些习惯了商量的人怎么能忍受这样的对待?”
“于是就变了心,不在他那下面混了。事情还搞得非常大,后面连怀王都惊动。”
看一眼杜安菱,她垂头似思索。
“于是——他就成了个侦查的探子?”她问。
胡书生点头。
看着她眉头微蹙,又听到那霰落沙沙。她察觉到胡书生目光,瞪过来对上他尴尬的笑。
她欲言又止,转身回屋去了。
夜半已过,此处安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