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梨花微凉，可此后，再无梨花。”
初春的夜晚还有一丝凉意。
院中的一树梨花初绽，嫩柔的花芽在风中轻轻颤动。
“小姐……”春枝走出屋，见自家小姐仍然坐在院中，眸头皱了几分，尽是担心的神色，“外面天冷夜凉，小姐还是赶紧回屋吧。”
“无碍。”南暮看着面前的满树梨花，清秀的眉眼间藏着淡淡的忧伤，“等他回来我就进去。”
“小姐……姑爷他可能不会……”
看见小姐的眼神，春枝只好改口道：“就算是等姑爷回来，那也要进屋里等啊。姑爷早就嘱咐过不能让小姐您在外面吹凉风，别凉着身子。”
“不用，你去帮我拿条披肩过来。”
春枝和南暮从小一起长大，自家小姐的倔强脾性再清楚不过，便也不再劝，点头应允。
春枝给南暮披上披肩，却不想自家小姐神色又暗淡了几分。
南暮用手轻轻抚摸着披肩上的白色绒毛，眼中浸满柔光，“春枝，这披肩是北朝送的那件吧。”
“……是。”
“春枝，你知道吗？那天晚上，我也像今天这样坐在院中。那个时候，梨花还没有开，只有花苞。那么小的花苞，白白胖胖的。”南暮笑着，用手笔画花苞的大小。
“然后他来了，用手轻轻地环住我。”南暮沉浸在回忆里，笑得像个得到了糖的傻子一样，“他第二天就送给我这件披风，我穿过的最暖和的披风。”
春枝静静地听着南暮自顾自地讲话，心疼的紧。
小姐已经不是第一次这样了。
而这个时候，自己最好的做法就是静静地听。
“那年的梨花开的真好看……”
一阵凉风吹过，南暮的话音落下，搂紧了披肩。
她大梦初醒般自嘲地笑了笑：“这披肩已经不再向以前那么温暖了。是啊，这不是他送的披肩……不是原来的披肩了……”他也不是原来的他了。
春枝却不懂：“这就是那条披肩啊。小姐若是还觉得冷，奴婢这就去给小姐再去拿件夹袄来。”
“不必了。穿再多的衣服也没用。”毕竟心已经凉了。
南暮轻轻拉住春枝的手，摇了摇头。
春枝一惊，小姐的手居然如此冰凉。
“小姐……回屋吧……算奴婢求您了……小姐，上次着凉小姐就差点一病不起，小姐要好好爱惜自己的身体啊小姐。”
“我说了不回屋就是不回！”南暮突然恼怒起来，一把放开春枝的手，而下一秒语气又凉了起来，“我等他回来。若你实在是太困了大可回去睡觉，没必要在这里陪我一起受冻。”
春枝眼里一下子盈满了泪。
她家小姐，从来都是刀子嘴豆腐心，可这么好这么善良的小姐，为什么就没有遇见对的人……
南暮转回了脸，看着一树梨花不再出声。
一朵梨花从树上落下，她伸手托住，梨花落在手心。小小的，软软的，白色的花瓣中间是淡黄的花芯。
她撒手，花朵悠然飘下，轻盈地打着旋儿，掉落在地。
今夜的梨花，微凉。
那夜三更，下起了小雪。
那夜，春枝伏在南暮的椅边睡了一晚。
那夜，她守了一晚，他还是没有归来。
那夜，心的温度凉如梨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