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显王七年(公元前362年),秦献公去世,二十一岁的秦孝公即位。当时黄河、崤山以东有六个强国,分别为齐、楚、燕、赵、魏和韩,其中楚国国土面积最大,齐国最富。而秦国在崤山之西,在当时是比较落后的国家,所以被其他六个国家称为“蛮夷之邦”。六国根本不想与秦国结盟,更不准它参加中原各诸侯国的会议盟誓。
秦孝公目睹此情,感到秦国外受强邻的欺压,内有贵族的专横,决心奋发图强,改变国家的落后面貌。周显王八年(即位第二年),秦孝公就下令说:“当年,我的祖先秦穆公,立足于岐山、雍地,励精图治,向东平定了晋国之乱,以黄河划定国界;向西称霸于戎、狄等蛮夷,占地广达千里,被周王赐予方伯重任,各诸侯国都来祝贺,所开辟的基业是多么宏伟。只是后来的国君厉公、躁公、简公及出子管理不当造成国内动乱不息,才无力顾及外事。导致三晋地区的魏、赵、韩三国夺取了河西地区,真是奇耻大辱。但是献公在位期间,他平定安抚边境,把都城迁到栎阳,亲往治理,准备向东征讨,收复穆公时的旧地,重修穆公时的政策法令。现在我即位了,想到先辈没有完成的心愿,我常常痛心疾首。若是宾客群臣中谁能献上奇计,让秦国变得强盛起来,我就封他为高官,给他封地。”卫国的公孙鞅听到这道求贤令,认为自己可以胜任,就急忙来到了秦国。
公孙鞅原来是卫国宗族旁支后裔,从小喜好法家刑名之学。以前他在魏国国相公叔痤手下做事,公叔痤深知他的才干,一直想把他推荐给魏惠王,但还未来得及推荐,公叔痤就生重病了。魏惠王前来看望公叔痤,问道:“您是国家的栋梁,国家离不开您呀。如果您不幸去世了,那国家大事该如何处置?”公叔痤说:“我手下有一个能人叫公孙鞅,他虽年纪轻轻,却有奇才,希望国君把国家交给他来治理!”魏惠王听罢没有说话。
公叔痤又说:“如果国君您不想用他的话,那就要杀掉他,不能让他到别的国家去。”魏惠王许诺后告辞而去。魏惠王走后公叔痤又急忙召见公孙鞅,道歉说道:“我必须先忠于君上,然后才能照顾属下;所以建议惠王要么重用你,要么杀了你。国君没有重用你的意思,所以你赶快逃走吧!”
公孙鞅摇摇头说:“国君不听从你的意见任用我,又怎么会听从你的意见来杀我呢?”所以就没有逃走。果然魏惠王离开公叔痤后对左右近臣说:“公叔痤已经病入膏肓了,真是太可怜了。他先让我把国家交给公孙鞅去治理,一会儿又劝我杀了他,岂不是糊涂了吗?”
公叔痤死后公孙鞅还是没有受到魏惠王的重用,正好这时秦孝公发出了广招贤才的公告,所以公孙鞅就离开了魏国来到了秦国。通过秦孝公宠臣景监的关系,公孙鞅见到了孝公,向秦孝公陈述了自己富国强兵的计划,孝公听后大喜过望,决定重用他,经常与他共商国家大事。
周显王十年(公元前359年)公孙鞅想实行变法改革,但是秦国的贵族听了他的方案后都不赞同。公孙鞅对秦孝公说:“对下层人,不能和他们商议开创的计划,只能和他们分享成功的利益。那些谈话至高道德的人,与凡夫俗子没有共同语言,要建成大业也不能与大多数人商议参谋。所以圣贤之人只要能够强国,就不必拘泥于旧传统。”
大夫甘龙反驳说:“不对,万事都有根本,按照旧章来治理,才能使官员熟悉规矩而使百姓安定。”公孙鞅反驳说:“普通人只知道安于旧习,学者往往陷于自己的知识不能自拔。这两种人,让他们做官守法可以,但不能和他们商讨旧章之外开创大业的事。聪明的人制定法规政策,愚笨的人只会受制于人;贤德的人因时而变,无能的人才死守成法。”秦孝公说:“说得好!”便任命公孙鞅为左庶长的要职,专门制定改革的法令。
商鞅下令:将百姓编为五家一伍、十家一什,互相监督,犯法连坐。举报奸谋的人与杀敌立功的人获同等赏赐,隐匿不报的人按临阵降敌给以同等处罚。立军功者,可以获得上等爵位;私下斗殴内讧的,以其轻重程度处以大小刑罚。致力于本业,耕田织布生产粮食布匹多的人,免除他们的赋役。不务正业因懒惰而贫穷的人,全家收为国家奴隶。王亲国戚没有获得军功的,不能享有宗族的地位。明确由低到高的各级官阶等级,分别配给应享有的田地房宅、奴仆侍女、衣饰器物。有功劳的人获得荣誉,无功劳的人即使富有也不能显耀。
法令已详细制定,尚未公布的时候,公孙鞅怕百姓不相信法令,就在国都的集市南门立下一根长三丈的木杆,下令说:“有人能把它拿到北门去就赏给十金。”百姓们感到此事很古怪,没人动手去搬。公孙鞅又说:“能拿过去的赏五十金。”重赏之下必有勇夫,终于有一个人半信半疑地拿着木杆到了北门,立刻获得了五十金的重赏,人们这才相信。直到此时,公孙鞅才下令颁布变法法令。
变法令颁布一年后,有上千秦国百姓前往国都控诉新法的不好。这时,太子正好也触犯了法律,公孙鞅说:“新法不能顺利施行,就在于上层人士带头违犯。这次一定要严惩,以儆效尤。”太子是国君的继承人,不能施以刑罚,便转而将他的老师公子虔处劓刑,将另一个老师公孙贾脸上刺字,以示惩戒。
秦国人听说此事后,都开始小心翼翼地遵从法令。新法施行十年后,秦国一片路不拾遗、山无盗贼的太平景象。百姓勇于为国作战,不敢再行私斗,乡野城镇都得到了治理。这时,那些当初说新法不好的人中,有些又来说新法好,公孙鞅说:“这些人都是乱法的刁民!”于是,把他们全部驱赶到边疆去住。此后老百姓不敢再议论法令的是非。
周显王十九年(公元前350年),秦从雍(今陕西凤翔)迁都咸阳,并命公孙鞅在咸阳修建宫殿。公孙鞅进行了第二次变法。他下令禁止百姓家庭不分长幼尊卑地父子、兄弟混居一堂;把四散凌乱的小村落合并到一起,成为一个县,设置县令、县丞等官员,共设了三十一个县;还废除旧的井田制度,打破原来的土地疆界;并统一斗、桶、权、衡、丈、尺等计量单位,改革了赋税制度。公孙鞅的种种措施使得秦国蒸蒸日上。
周显王二十六年(公元前343年),周显王封秦孝公为诸侯之长,各国听闻都来致贺。秦孝公命令公子少官率军队与诸侯在逢泽举行会议,并朝见周显王。
秦王在商附近封赏给公孙鞅十五个县。于是他号称为商君,这就是后世称他为商鞅的缘由。
起初,商鞅在秦国做国相时,制定的法律极为严酷,他曾亲临渭河处决犯人,血流得河水都变红了。他任国相十年,招致很多人的怨恨。一次,赵良来见商鞅,商鞅问他:“你看我治理秦国,与当年的五大夫百里奚谁更高明?”赵良说:“一千个人唯唯诺诺,不如有一个人敢于直言不讳。请允许我说出心里全部的意见,而您不加以怪罪,可以吗?”商鞅说:“好吧!”赵良坦然而言:“五大夫,原是楚国的一个乡野之人,秦穆公把他从卑贱的养牛郎,提拔到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崇高职位。他在秦国做国相六七年,向东讨伐了郑国,三次为晋国扶立国君,一次拯救楚国于危难之中。他做国相,劳累了也不乘车,炎热的夏天也不打起伞盖。他在国中视察,从没有众多车马随从前拥后呼,也不舞刀弄剑咄咄逼人。五大夫死的时候,秦国的男女老少都痛哭流涕,连儿童也不再唱歌谣,舂米的人也不再唱舂杵的谣曲,以遵守丧礼。现在再来看您。您起初以结交主上的宠幸心腹景监为进身之途,待到掌权执政,就凌辱践踏贵族大家,残害百姓,弄得公子虔被迫闭门不出已经有八年之久。您又杀死祝欢,给公孙贾以刺面的刑罚。《诗经》中说‘得人心者兴旺,失人心者灭亡。’上述几件事,可算不上是得人心。您的出行,后面尾随大批车辆甲士,孔武有力的侍卫在身边护卫,持矛挥戟的武士在车旁疾驰。这些保卫措施缺了任何一样,您就绝不出行。您的危险处境正像早晨的露水,没有多少时间了,却还贪恋於地方的富庶收入,在秦国独断专行,积蓄下百姓的怨恨。一旦孝公有个三长两短,秦国用来逮捕您的罪名还会少吗?”商鞅没有听从赵良的劝告,果然只过了五个月就大难临头了。
显王三十一年(公元前338年),秦孝公去世了,秦惠文王即位。公子虔为了报当年劓刑之仇,向秦惠文王告商鞅谋反,惠文王便派官吏前去捉拿商鞅。商鞅听到消息,立即逃跑。
他找到一家客店准备住宿,店主不知他是商鞅,对他说:“商鞅定下规矩,留住没有凭证的人,我要受‘连坐’的处罚。”商鞅只得继续逃亡。他本想逃到魏国避难,但因为他曾率领秦兵攻打过魏国,所以被拒之门外。无奈之下,商鞅只好重返商地。
秦惠文王派重兵进攻商地,商鞅率领家丁等兵卒进行抵抗,但最终因众寡悬殊而失败。商鞅被杀于郑渑池,他的尸体被带回国,并处以车裂之刑。
诗文拓展:
商鞅
[宋]王安石
自古驱民在信诚,一言为重百金轻。
今人未可非商鞅,商鞅能令政必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