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大口呼吸着外头的空气,按捺着心下所有的慌乱。
楚亦想叫车,奈何这个会所的地段闹中取静,多得是高级私家车出入,出租车竟是一辆也看不见。
我缓过了神,见他拿着手机在屏幕上划拉,便开口说道:“都快9点了,别麻烦柴叔了吧,我们走出去点儿应该就能打到车了。”
楚亦滑动的手指一顿,薄薄地眼皮轻抬了一下,把手机塞回了兜里。
我和他并肩往外走,谁也没有开口说点什么的意思,我甚至还怀疑自己的脑子是不是还留在刚刚那地儿没带出来。
我想过任何一种陈约和老黄的关系,唯独没有想到现在这种,却又觉得应该是这样才对。
我眉头蹙了又松开,如此反复着,也许是我的表情太过生动,惹得一旁安安静的人开了尊口。
楚亦:“你很在意他们的这种关系?”
“嗯?”我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一下子没理解他的话,不过很快明白过来,说:“没有,喜欢一个人跟性别没有关系。我只是,好像终于懂了。”
“什么?”
“初中那会儿,老黄虽然是我的老师,但有时候那种感觉更像是一个兄长。一到暑假寒假,我不是特别想呆在家里的时候,和罗浅浅不是去图书馆就是去他那儿。他私下里的样子其实并不像你今天看到的这样儿,至少在我看来,他很安静,可以大半天的不说话就在那里看书。”我有些怀念那个时光,就算说出来都会没来由的让我轻松愉悦,“可我不止一次见过他出神发愣,还有痛苦难过的表情,我问他怎么了,他说想起了自己很喜欢的一个人。”
这时候,我们走过拐角,豁然开朗的大路,路边两排的街灯一眼望不到头,就像细碎的星光也融进了这片夜色里。
我的脚步放缓,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连声音都低了下去,“我想那个人一定很重要,这么重要的人他一定很想放进心里。”
然而某人听得一清二楚,停下脚步对我说:“担心什么,明明早就在那了。”
这句话像是从耳后传过来,我惊疑地回过头,才发现他没有跟上来,站在两步开外的后面。
然后就听见他问:“叶一朵,喜欢吃的排骨为什么不打?”因为个子高的缘故。他站在光影流动、繁华熙攘的人群中仍旧显得极为出挑,深邃浓黑的瞳仁下透出来的目光静静地落在我身上。
经过的人都格外注意到他,年轻的女人们推推搡搡地笑着走过,又在不远处停下窃窃私语。
我牙疼的想着,自己喜欢的人,果然招人喜欢。我把书包的肩带向上提了提,忍不住笑起来,“我想省钱啊,你看不出来吗,”我伸着食指隔空点了点他,“知道你会打,我就可以免费蹭了呀。”
我打定主意把秘密和心事藏进这淡淡的夜色里……我想我可能永远也不会告诉他,因为怕你吃不好,怕你不会像我一样厚着脸皮说要蹭,所以什么都愿意让,也可以站在你面前‘胡说八道’。
楚亦仿佛料到我不会说实话,长腿一跨往前走了一步就到了我的跟前,“可你,”他顿了顿,指出事实,“一块都没蹭。”
我心说你还好意思跟我说这个!当即就没好气的吐槽他:“我想碰你怎么说的!麻烦你说这个话的时候能不能先想想我的手机再想想自己都做了什么呀!”
“我做了什么?”
看着他气定神闲、毫不客气的模样,我忍着暴打他的冲动,用最狠最辣的目光瞪向他,“你撩我!”
说完,我浑身像着了火一样,脑子里轰的一声再也没有任何话语,捂着脸就想往前走,连漫上脖颈的血色都顾不上。
我没有看路,走的横冲直撞,直到被人轻轻拽住。
“明天去找厉警官,记住了?”
我也是后来刷手机才看到楚亦在那之后又发了几条信息给我,包括那个厉警官的联系电话。
“这次我不想追究了,不是因为我怕了她们,只是不想连累无辜的人。”
“那个姓储的?”
我点点头,默认。
“可她并不无辜。”
“她也是有原因的。”我把储贺灵对我说的原封不动的转述了一遍,想博得眼前这人对我处事的赞同。
楚亦的眸色很暗,全身上下的冷气仿佛都在往外窜。
“所以你心软了?”
我打算做坚持的自己,可应出来的声音还是底气不足。
楚亦:“好,那我追究。”
我显然懵了圈,站在原地好一会儿才撒开着腿去追那个人,“等等,你等等楚亦,你要追究,你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楚亦的口气都是冷的,“为什么不说是因为我。”
我心里突突直跳,吞了吞口水想着要怎么回答。
楚亦:“你可以再编。”
他这么一说,我再也编排不出什么讲得通说得过去的理由,只好放弃抓重点。
“其实我说的不追究是不想闹得太大,但也不是要忍气吞声,至少不能让她们以为我怕了她们。”
楚亦没有动,继续等着我的下文,我揉了揉鼻子,硬着头皮往下说:“她们或许以为我胆小怯弱,只会躲起来,可我不会,我会去找她们,警告她们再来烦我的话就派出所见。”
楚亦冻着脸跟我对峙了一会儿,忽然长臂一伸把刚要开走的出租车招停,口气回升两度。
“让厉警官陪你去。”
他要的就是狐假虎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