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他这话是冲着我来的,但我能说什么呢,说是,我就说你这个骚包了。那我也决计看不到下午的太阳了啊。
我用筷子指了指他盘里的排骨,头也不抬地说:“我想蹭块排骨。”
但是某人对我顾左右而言他的策略压根没放在眼里,不依不饶的,“回答问题。”
我闭了下眼深吸了口气,再度睁开时抬头看着他,“我只说和骚包聊天,”后面的话我加重了些语气,“但是,我没说那人是你。”
言外之意就是,你想认或不认都随你,我放宽权限。
我俩的目光还在对峙,旁边的两位就不淡定了,显然是听懂了什么。罗浅浅在桌下踩了踩罪魁祸首的安德鲁,俩人挤眉弄眼的用脸部表情做了会儿无声的交流,最后以一种极其复杂的眼神盯着我们。
我想我是很喜欢他,一点触碰、一个眼神,就算这眼神里捎带过来的还全是冰凉凉的寒意,都让我觉得像是尝到了某种甜头。
“好吧,我错了。”最后那两字我说的很轻,也不确定对面的人听没听清。我最后瞄了眼那排骨,收回筷子,认命似得夹起只尝的出酸辣味却没有土豆味的土豆丝。
我低着头专心致志地吃着盘中餐,可对面那人的动作还是尽收眼底。
楚亦眼也不抬,随手把餐盘调转了一下,用他一贯冷冷淡淡的嗓音说:“自己夹。”这样一来,酱排骨委实和我又近了一步。
我们这边看似消停了下来,却惹得安德鲁和罗浅浅面面相觑,又开始了脸部表情的交流。
……看见我都嫌那表情牙疼
罗浅浅忍不住问我:“那你手机怎么办?”
“下午去找陈老师要,至少今天先还我一天。”
安德鲁硬着头皮凑上来问:“为什么今天得先还你?”
我给了他一个白眼让他自己体会,他讪讪地缩回脑袋,摸了摸鼻子,一副理亏的老实样儿。
我对罗浅浅说:“老黄下午的飞机来H市,一起见见他吗?”
我这话不长,信息量着实大,罗浅浅和我刚听到时的反应如出一辙,噼里啪啦就问了我一堆问题
“什么叫下午的飞机,他不在H市吗?那他在哪儿呀,来H市是为了你吗?”
我回想着昨天电话里他的语气,恨不得现在就见到人。
“他在北京。”
罗浅浅没有立刻应声。
“他已经不教书了。”
罗浅浅还是沉默。
安德鲁安静了没一会儿,伸头探脑的又凑上来,小心翼翼的开口:“我说,我就问问,这老黄是何方神圣?”
罗浅浅摇了下头,眼神有些黯然,“老黄是我们初中的英语老师,很帅很牛逼。”
安德鲁说:“有陈约那么帅那么牛逼吗?”
我和罗浅浅对视一眼,异口同声:“不相上下!”
安德鲁举着拇指“啧”了一声,“你们真是好福气,帅的全让你们碰上了。”
我没理他的调侃,自顾自问贵人:“来吗?”
罗浅浅一脸愁苦地道:“今天晚上不行,我外婆80大寿,全家都说好贺寿去。”
我点点头,咽下了最后一口饭。而那酱排骨,我到底是一块都没蹭。
下午,我还没找上陈约,陈约已叫班上的顾余超给我带了话,让我放学后去办公室。
事已至此,我索性放下了心,认认真真地听了一下午的课。
放学铃一响,意味着一天的困顿终于结束了大半,班上的人趁着回家前互相嘻哈打趣着消磨下时光。
隔壁班的几个男生和安德鲁玩的不错,一到下课总爱来和他闲聊,这会儿一放学就看见他们趴在窗沿,伸着头往里朝安德鲁吹了声口哨,“嘿,安哥!可以走了吗?”
安德鲁还在桌肚里掏着发下来的试卷往书包里塞,头也没抬得回怼道:“催什么催,就来!”
我拉上书包拉链,跟安德鲁说了声回见就要出去,他跟在我身后出门,说:“今天我回家。”
安德鲁在楚家呆的比她还自由随性,他这样说我也没多想,接着又听见他叨叨了句:“大王也有事,我可不想和叶一菲共进晚餐。”
等着他的人一看到他出来就哄闹着围上来把他挤在中间往楼梯那带,硬是把我也挤到了一边,听着他们吵吵嚷嚷的声音我忍不住扑哧一笑,转身跑向老师办公室。
教室闹哄哄的不算,连偌大办公室也是人头攒动好不热闹,每个老师桌前都有来往不止的学生。
陈约的桌子离门近,可桌前也有三两个学生把他围了个严实。我站在后头干等,眼睛时不时地扫一眼墙上的挂钟。
“人不通古今马牛而襟裾!知道什么意思吗!意思就是人如果不通晓古今事理,就像穿了衣服的马牛一样!你以为让你们学历史就光只是为了应付考试吗?”隔壁办公桌的胡霞枝越说越激动,愣是把站在她跟前的学生说得满面通红,一颗头垂得不能再低。
到底是在办公室,碍着人多,胡霞枝生气归生气,声音还是不由得放低,多了些语重心长,“人都说,以史为鉴,才可知兴替,历史枯燥,但是是关乎我们的、关乎国家的,那是种精神,我们应该带着敬畏之心去了解去学习。我不管你是学一年也好,还是学三年也好,历史,是每个人都应该仰望并崇敬的过去。”她顿了顿,看了眼摊在面前的作业本,口气又变得凌厉,“回去好好想一想,写出这样的作业,你愧对的是谁。”
那男生抓过本子掉头就走,险些和推门进来的人撞在一起,从我这个角度看去,看不清来人,只瞧见抓在门板上的手指细长有力,骨节分明,和某人的一样好看。
陈约桌前的人终于空了,他出声叫我:“叶一朵,过来。”
我站到他面前,不等他开口就抢白道:“陈老师,今天是我不对,我改正。手机您要没收也可以,但是今天能不能先还我,我有要紧事。”
我满脸抱歉的和他对视着,这才发现,陈约的面色不佳,许是脸色苍白的缘故,显得他的眼珠似点了墨一般漆黑,带着几分病气。
陈约陈约默了一瞬,才轻轻拉开了右手边的抽屉,把我那手机拿出来放在了桌上。
“知道我想问什么吗?”他抬眼扫过来时还看了眼我身后。
我想了想,有些脸红,但对着陈约的感觉和跟蔡智骁不一样,那种不怕他知道甚至他可以知道的认知让我一点都不觉得意外。
“不是您想的那样,只是我自己。”
陈约点了点头,目光落在我旁边的某个点上,嗓音微哑,“一朵,先把书读好。”
我还没表态,桌上的手机无声的震动起来,屏幕上方“的老黄”闪闪发亮。
我下意识去看陈约,却见他原本淡漠的神情变得有些僵硬,眉心都微微蹙着,连我叫他都没有反应。
“陈老师,这是我初中的英语老师,他今天来看我,我得接一下电话。”我语速很快,生怕那电话断了,而陈约还是没有丝毫的回应,仿佛整个人都陷在了异样的情绪里。
我大着胆子拿过电话,按了接听,“喂,老黄。”
电话那头的人“嘶”地一声,而一开口,语气听起来挺欢快,“小姑娘看来挺不待见我啊,信息不回,连电话都接的慢慢吞吞。”
“不是,我是出了些状况,你在哪儿呢?”
“你一小屁孩哪里来的这么多状况,”黄景泽喉结轻动着低笑出声,“你猜猜我现在在哪?”
我握紧手机仔细听着电话那头的动静,有些吵,依稀传来的都是些话语声,莫名的熟悉,我刚意识到那是什么,就听见话筒和身后同时传来有节奏的敲门声。
“小姑娘,看来你是真有状况啊。”
我猛地转过身,看见了楚亦身后,那抹记忆中熟悉的身影低眉浅笑着落进了所有人的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