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赶上早高峰,柴叔一路疾驰,车里开了些暖气,上车没一会儿我就有些昏昏欲睡。
等绿灯的时候,柴叔从后视镜里看了我一眼,我整个人缩在校服里,只差没个帽子来把自己遮严实。
“昨天又学的挺晚的吧,看你一大早精神就不太好,等检查完了好好吃个早餐。”
我半眯着眼看着雾蒙蒙的车窗,想象着车外的逐渐热闹起来的人间烟火气,自嘲着说:“柴叔,您带我去了好几次医院了,我好像都没认真的谢过您。”
柴叔没有否认,腾出了只手朝我摆了摆:“跟柴叔客气什么,都当自己孩子看。我啊就看你们一个个熬夜学习,也知道这三年都得咬着牙过,父母心疼也只能搁心里边儿了。”
我皱着眉,声音透着懒,一脸麻木地反驳:“楚亦不熬夜,他天天早睡。”
柴叔被我的语气弄得哭笑不得,呃了半天也没呃出个所以。
到了医院,医生仔细给我做了检查,确认没有伤到筋骨和内伤后,又亲自把我那几处破皮进行了消毒清理,嘱咐了我一些注意事项。
回学校的路上,我在车里吃了一顿奢侈又精致的早餐,柴叔把车停在校门口的时候,连早自习都还没开始。
从昨夜下到今天的雨实在太大,连教学楼的走廊地面都湿的一塌糊涂。我冲进教室的时候,里面整个鸡飞狗跳,作业本和试卷各种乱飞,谁说话都像在吼。
“班长呢,班长你物理卷子最后一题写了吗?”
“英语课代表来了吗,我这些阅读理解还空着等标准答案呢!”
“超人你这公式是不是写错了,溶质的质量分数是这样吗,你他妈的到底在做数学还是化学啊!”
“哎!英语课代表来了!”
也不知谁喊了一嗓子,好几个人“嗖”地冲到了我座位边上,围的水泄不通。
我费劲的从书包里掏出英语的本子和试卷,没一秒就被人抢了去。
等人一窝蜂散开,后边儿的安德鲁拍了下我的肩膀,我往后一靠,就听他凑在我耳边问:“今天怎么来这么晚,晚上发你信息也不回,干嘛呢。”
“电话打久了不小心睡着了,醒来太晚忙着赶作业。”我转了下头,继续说:“跟鲁姨说一声,晚上我不回去吃饭了。”
“你做什么呢这几天,神神叨叨的。”他很想问是谁的电话让我打的半天没了动静,连打球这种事都能搁置,可瞥到我的脸后,就被噎了一下,伸出食指对着我凌空虚画了一圈,话锋一转:“卧槽,怎么这么深的黑眼圈,早上起来照没照镜子啊你。”
他后面的声音提高了八度,震得我耳膜都轰轰响,我面无表情地拍掉那只碍眼的手,转回头不想再搭理人。
我的起床气该来还是会来,只是姗姗来迟。
第一堂就是蔡智骁的课,免费送我几个胆我也不敢造次,他又爱拖堂布置作业,搞的我直到第二节课后才有时间去找人。
昨天不经意的一扫,我看到了那人写在封面上的班级和名字,高一(4)班储贺灵。
4班和5班相邻,只是隔了个长廊的过道,我在4班门口张望了眼,就一眼看到了正伏在桌上拿着笔无精打采写东西的人。
“叶一朵,稀客啊,找谁啊?”正要出门接水的一个女生认出我,名字叫的也顺口,活见的我还和她挺熟。
“能帮我叫下你们班的储贺灵吗?”
那女生闻言皱了下眉,回头对着教室喊:“储贺灵,又有人找你了!”
原本还算安静的教室,像是突然觉醒了一样,有人带头吹了声口哨,紧接着鬼叫的、拍着桌子起哄的,响地好不热闹。
我杵在她们班门口莫名其妙的接受着各种目光的洗礼,被迫揣测着自己到底是有多名声在外,只是找个人而已居然也能让一个班瞬间炸了锅。
出门接水的女生很是时候的给了我盆冷水,在她扭着腰和同伴离开前说:“储贺灵上辈子做了什么好人好事了,这辈子居然能让楚亦都找她。”
……
“八成是得罪人家了,看看一大早男神那脸色,冷的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
她们越走越远,我后边的实在没法听清,刚还清明的脑子又开始乱了,储贺灵走到我跟前我都没甚在意,只盯着人家看了好一会儿,愣是把她看的心里发毛。
她结结巴巴的张口叫我,“叶--叶一朵,你--你--那个……”嘴里的话很是难以启齿,她张嘴又闭上,闭上又张嘴,反复了几次也没说出来。
我倒是回过了神,对她说:“你英语作业交了吗?”
她疑惑不解的看向我,迟钝地摇了摇头。
“拿过来吧,我给你讲。”
储贺灵怀疑这自己的耳朵,或者说我这波操作很魔性她看不懂,“什么?”
“昨天你问我的那些题,不是没讲吗,我现在给你讲。”
周遭的仿若变得很安静,我很有耐心的等着她接下来的说辞,足足等了半分钟后,是她脸上毫不掩饰的羞愧,“不用了,我们第一节就是英语课,老师没让交直接讲了。”她看我的眼神有些躲闪,抿了抿唇,声音比之前的更低,“叶一朵,我做得不对,你告诉老师吧。”
“我不会。”
她小心翼翼的和我对视,有些难以置信。
“我知道你要么是被骗了要么就是被威胁了,打的那会儿我看到你在拉架,还让我快跑。”
她又垂下了头,轻轻的说了句:“都有。”
“嗯?”
储贺灵抬起头,眼眶红着,快速的跟我解释:“她们骗我说只是找你聊聊,就想知道你是不是对楚亦有想法,是不是在追他,我本来也没想答应,但是,但是她们之中有一个是我家的房东,她说我要是不答应,下个月就要涨房租,我,”她咬了咬下唇,坦诚道:“我家条件不好。”
我默默看了她半晌,点点头,“你能跟我说这些我很高兴,你放心,我真的没想过要去告你的状。”
储贺灵只看着我,又咬住了下唇,羞愧的神色浮了上来。
我脑子里还想着之前那个女生的话,顺口问道:“你能告诉我楚亦找你什么事吗?”
我话一出口,她就愣了一瞬,“他就问了我几个问题。”
我心提到嗓子眼,“什么问题?”
“打架的事,问我有没有参与,为什么打架,还问了她们是哪些人。”
“其他什么都没说?”
“我问他是不是要把我交给老师,他说这个由你决定,别的没了。”
我略松了口气,指指自己的班级,“行,那我回班上了。”还没走出两步,我又回头对她说:“储贺灵,”见她抬头,我微微一笑,“那个,你英语要是有不懂的想找人问的话,我可以。”
尾音堪堪落下,上课铃声就响了起来,我只好加快脚步往回走,身后那人喊出的清脆声音含混在刺耳的铃声中,却照样被我听的一清二楚。
她说:“叶一朵!对不起!”
下节课是英语,我的耐心随着楚亦找上储贺灵而消磨的一干二净,借着陈约在黑板上板书要点,我偷偷从桌肚里掏出手机把机打的病例报告拍了照片发给他。
我:你怎么知道是储贺灵?
信息发送成功,我抬头看向黑板,陈约板书的字体流畅好看不说,今天穿的一件裁剪合身的深色薄呢子大衣将他原本就纤长挺拔的身姿完美的呈现了出来。
陈约,全校公认的有颜又厉害了去的老师,关键人32了还单身。传言他前年进xj任教时就引起了轩然大波,动静大的连当时的教育厅都惊动了。就其原因,还是校领导在开了好几次教学协调会后还是毅然而然决定让他接管即将高考的那一届其中3个班的英语教学任务,撇开学生和家长闹的沸沸扬扬不说,连那一届的所有班主任都忍不住在私下吐槽这位至今还未谋面但又被领导夸上天的陈老师,好奇他的身家背景是有多硬才有这破天荒的殊荣。然,这位陈老师始于颜值、敬于才华、和于性格,让人挑不出任何错处。在第二轮月考成绩出来后,那些质疑声消失的快的让人抓不住余音,仿佛之前的都只是幻听。
陈老师让自带的实力做了最精彩的自我介绍。
他接管的那几个班的英语成绩平均分比首轮月考整整高出了8.5、9、10.5分。
全校哗然!
我想起他来班上上的第一堂课,一双修长笔直的腿踩着铃声的点走进来,把西装裤舒展到几乎看不到褶皱,挺括雪白的衬衫让他原本精致凌厉的眉眼柔和了几分。
坐在底下的我们无不仰望着这位被全校师生追捧的老师,一度以为的传说,一度以为只可远观的人物居然出现在5班,还和颜悦色地对我们说:“我是陈约,接下三年我们互相指教。”
我们的回应慢了半拍,掌声来的稀稀落落,又绵绵无尽。
有胆大的女生举着手问他:“老师,您确定您不去娱乐圈发展一下吗?”
全班大笑,陈约挑了挑眉,唇角含笑。
还有女生问:“陈老师,您接受师生恋吗?”
全班继续笑,还有男生们暧昧拖长的“哦哦”声。
陈约沉缓的嗓音回答的干净利落:“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
我兀自沉浸在回忆中,连笔记都记得像鬼画符也没发现。
楚亦直到后半堂课才回了信息过来,短的只有两字:监控。
我在框里输入:你今天这么早出门就是去查监控?
从对话框顶端显示“对方正在输入……”到这个显示消失,我等了几分钟都没有得到他的答案。
我权当他默认,继续输入:你问她要那些人的名字干嘛?
结果这次他秒回:查人。
看着那两字,我很想打人。
可惜打不到,只好没脾气地发了个问号过去。
回复过来的是张图片,我点开来看,是手写的几个人名和各自的学校班级信息,我瞄了眼,居然有一个还是高三的。
楚亦的用意一目了然,而我说不清这一刻自己是什么想法,想追究是真,不想追究也是真,我仅有的那点不甘心在见到储贺灵后也荡然无存,真要说追究什么,那也是因为有点嫉妒,嫉妒那些人可以明目张胆的喜欢他。
想到这,我的手比理智先行了一步:你可真是香饽饽,人见人馋。
楚亦:……
又过了几秒,聊天框里蹦出一条新的。
楚亦:你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