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行一半,安德鲁接到队友的电话让他去体育中心集合,我赶在他下车前拉住他,“你不回家收拾收拾擦点药吗?”
安德鲁满不在乎的“啧”了一声,指着脸上的伤说这是能显摆他“善良”的纹身,得再留会儿。
我心说你有病吧,却拦不住他大摇大摆冲下车的动作。
叶一菲对我们的去向很好奇,无奈家里只剩下一问三不知的鲁姨,她拐着弯的套话也没问出个所以然,正巧赶上我们进门,看到的就是鲁姨一副欲哭无泪的表情。
我没有遮掩自己脏兮兮的样子,鲁姨见状哎呀了一声,跑到我身边着急的问,“一朵这是怎么了?”
叶一菲对我的鬼模样很是很高兴,但这欢喜的神色并没有维持多久,目光所及是楚亦的外套正醒目的穿在我身上,她脸上的表情瞬间变得精彩绝伦。
我没有给她向我发作的机会,在鲁姨倍感关怀的眼神中匆匆上楼,一头钻进浴室好好把自己洗了个干净,连牙都没放过,横竖刷了2遍才把一直堵在喉间上不来下不去的恶心感挥去。
我顶着湿漉漉的头发一出来,就看见楚亦安静的坐在沙发上,微垂着头,低敛了眉眼,不知在想什么,听到动静,抬眼朝我看了过来。
就这样互相对视了几秒,他低低好听的声音响起,“过来。”
我狐疑的走近几步,瞧见他手里拿着一盒药膏,细长好看的手指快速的拧开小盖,拿起茶几上的一根棉签从瓶口处挤出来一小坨浅棕黄色的软膏,头也不抬地说:“坐。”
我想当然的以为他是要我帮他涂药,就把毛巾从前往后裹住还在湿哒哒滴着水的头发,在脑后随意打了个结,一副八路军的扮相挪到了他边上的位置。
我低头看了眼药盒,“你也被木杉打到了吗?”目光在写着清热解毒、止痛、生肌、用于各种烧、烫、灼伤的字眼上流连忘返。
直到脸上传来一丝清凉又混着微不足道的刺痛感时,我倏然转回头,看到的是他近在咫尺的脸。这么近的距离,我甚至能清楚地闻到他身上沐浴后的清冽气息,低领的白色长T下,线条从下颔、脖颈蜿蜒至隐约可见的锁骨。
我微微恍惚,一开口的话也是结结巴巴,“我……我自己来。”
楚亦用眼角轻轻瞥了我一下,手上不停,说话的语气淡的如清水,“还有下次的话,躲开要快。”
我对上他的视线,几不可闻得“嗯?”了一声。
只一对视,他就移开了目光,又从药瓶里挤了点软膏,“拿出抢肉吃的速度就对了。”
浅淡的语调,却是难得的低沉好听。我面上一红,没来由的想起昨晚的乌龙,没等深思熟虑,话已问出了口。
“你昨天晚上有没有听到什么?”
楚亦慢条斯理的反问:“你要我听到什么?”
我吞着口水没答话,心说你弹琵琶呢,还四两拨千斤地给我拨回来。
然,当叶一菲敲门进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我和楚亦挤坐在沙发上,一幅你眼中有我我眼中有你的颇辣眼睛的画面。
她的目光在我和楚亦身上来回打量,“你……你们在干什么?”
我下意识的就往后靠去,拉开了俩人的距离,指着楚亦顿在半空中的手回答:“涂药看见没有,涂药。”
“别动。”楚亦凌厉的目光跟着扫过来,“下午我讲题,你旁听。”
后面那句话,他的声音放的很轻,我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不想他拿着棉签的手在我鼻尖上重重一点,微凉的眼神盯住我,说:“听到没有。”
我点点头,不忘抓重点,“我可以把罗浅浅叫上吗,反正你都讲了,一个听也是听,三个听也是听,人多不浪费……”说到最后我声音如蚊,也不敢跟他对视,只盯着他线条优美的脖子使劲了看。
“叶一朵,”他递过已经拧上盖子的药瓶,对我赤裸裸的目光仿若未见,“别得寸进尺。”
我双手接过,对他露出浅浅的一笑,“我替她谢谢你啊。”
楚亦明显愣了一下,也不接话,转头看向还站在几步外直勾勾看着我和他的叶一菲。
这样的视线一触碰,叶一菲白皙的面庞也微微透出一丝晕红,声音更是婉转动听,“楚亦,鲁姨说可以吃饭了,叫我来喊你们。”
楚亦闻言站了起来,双手自若地插进裤兜里,长身玉立的清隽模样。这一瞬间,叶一菲凝住了目光再也挪不开。她微微仰着头,一双会说话的眼睛里仿佛落进了整个世界,在楚亦经过她身旁时她叫住他,叫的那样小心翼翼,又不确定,“楚亦,你下午会给我讲题吧?”
楚亦脚步不停,就着擦身而过的须臾极其敷衍的应了一声。
我揉着有点僵硬的腿,看着还在原地继续乐呵呵石化却没有趁势追出去的叶一菲,我读不懂她的表情,只好问:“你不去吃饭吗?”
叶一菲很快回过神,带着三分娇俏七分狠意地道:“你难得挂一次彩,我怎么能不关心一下。”
我冷笑一声,“行,关心我收下了,你可以出去了。”
叶一菲说:“出去?你有什么资格让我出去,这是你家吗?怎么,你还真把自己当这儿的女主人了?”
“那我出去,这地方让你行了吧。”我站起来,还没走开两步,叶一菲就挡在我面前,一副跟我没完的架势。
“叶一朵,我还真是没想到你讨好男生的手段居然这么多花样,又是装哭又是闹病,你说你还会什么,都使出来让我看看呀。”
我干巴巴的眨了下眼睛,心里把‘我爸和她妈是合法夫妻’默念了两遍才开口,“叶一菲,我忍耐力有限,今天更不想跟你吵,你要是真这么闲,就帮鲁姨多做点事,反正她都能使唤上你当跑腿的了,果然撒谎多了脸就不红了是吧。”
叶一菲的脸上有一瞬的难堪,但也是转瞬即逝,“鲁姨是长辈,上下楼梯不便,我就是要替她跑一趟怎么了,难道就许你尊老爱幼?叶一朵,你少在楚亦面前卖惨装可怜,他这么聪明绝对不会被你骗的!”
我充耳不闻她语气里略带的几分警告,清了清嗓子,轻笑着道:“对,你说的没错,他眼明心亮,谁也骗不着他。”
我满意的看了会儿她愤懑又说不出话来的样子,绕开她径自下了楼去吃饭。
罗浅浅对我的邀约欣然接受,在家扒了几口饭就背着书包打的到了小区门口。
我在别墅门口张望着她的身影,直到她嘻嘻哈哈的跑进我的视线。
“哇,果然富人区看哪都是有钱的感觉。”
我看着她跑到我跟前,狠狠的搂住我,只差没对着我脸亲上来,“你为了听课也是够下血本啊,坐地铁不好了。”我拉着她进门,忍不住嘲讽。
罗浅浅笑弯了眼睛,“听男神讲课,花点出租钱怎么了,而且还是我爸给的。”
“嗯?”
“我跟我爸实话报备的,他听完就从钱包里抽了一百块给我,还叫我别磨叽,赶紧过来。”
闻言,我忍不住笑出了声,一路聊着走进了房子里头。
罗浅浅在一楼逛了一圈,最后站在东面一排的落地窗前,望着窗外的景致,赞叹道,“这儿住着可真舒服,美死了。”
鲁姨从中午听说家里有我们的同学要来就分外高兴,从保鲜室里取了好些水果摆了盘地送了出来。
我给俩人一介绍完,鲁姨看着罗浅浅的眼睛都发亮了,“这姑娘可长得真是好看。”
“妈你说哪个姑娘呀?”安德鲁的大嗓门从我们身后传来,等他看到罗浅浅很是惊讶,“哟呵,来稀客了呀。”
罗浅浅斜睨了他一眼,抬着下巴说:“我大驾光临,你也不夹道欢迎一下,跑哪去了。”
安德鲁扯了扯身上还湿了一片的球衣,“可累死我了,我去冲个澡,你先吃着哈。”
罗浅浅在我耳边轻声问:“这么随意?”
我点点头,拿起长桌上的一碟坚果吃起来,“他有一半的时间住在这里。”
罗浅浅在我对面坐了下来,眼里的羡慕一览无遗,“他可真是有福气。”
安德鲁的动作很快,一叠坚果没吃完,他就神清气爽的过来一屁股坐在了我边上。
“贵人怎么过来了?”
“听男神讲课。”
安德鲁这才拍了拍脑门醒悟过来,“小花花可以啊,让她叶一菲独乐乐还不如咱们众乐乐。”
我想着他的误解,赶紧替自己辩白,“我事先声明啊,可不是我上杆子要求的,是他让我旁听的。”
安德鲁大快朵颐的吃着面前的水果,对我的这一言论很是不满,“你可拉倒吧,大王为什么答应叶一菲你心里没点数啊。”
我不解的看着他,看着他的白眼没差翻上天去,“你早上那豆浆喷哪了喷哪了!”
罗浅浅的目光在我和安德鲁之间来回着,表情跟着耐人寻味。
我像是听懂了他话里的深意,却本能的过滤着,不敢往那处想。
“大王还不是怕她又在你爸那里给你穿小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给她点甜头你的那一口乱喷应该就忽略不计了。”安德鲁唉声叹息的摇晃起了脑袋,“可怜大王牺牲了色相帮你,你还一副置身事外的样子。”
罗浅浅撑着桌子倾身看着我,双目放光地看着我:“真的是这样?”
我张了张嘴,混乱的思绪让我一个字也没说出来,余光已经瞥见一双笔直修长的腿迈着沉稳的步子往我们这边走来,身后紧紧跟着叶一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