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仔细看。”我避重就轻的回答。
“我保证今天还……”安德鲁说的犹自起劲,我不想在这个问题上与他作深入的讨论,只好打断他那张喋喋不休的嘴,问他早就想问的事儿。
“柴柴是柴叔的儿子?”
安德鲁点了点头,“对啊,你不知道吗?”
“我昨天才知道。”要不是柴柴当着我的面打了那通电话,我压根不会把这两人的关系往父子上联系。
“柴柴是柴叔的第二个孩子,他上头原本有个姐姐,”他看我一眼,终于收起了戏谑的笑,“5岁的时候发生意外没了,后来才有的柴柴。”
我顿了顿,状似不经意地问道:“他好像跟你家大王关系很好。”
“那不是很好,那是相当的好。柴叔挺可怜的,女儿没了之后,沈巧阿姨,我是说柴叔的老婆,她的精神其实出现了问题,生完柴柴好像更严重,医生说是产后抑郁症,我听我妈说严重的时候她不仅伤害自己还会伤害柴柴,柴叔没法子只好辞了工作守着母子两个,只可惜防不胜防,阿姨在柴柴9个月的时候轻生了。柴叔像是一下子老了,要不是楚叔叔这时候去看他,真不敢想他们会怎么样。”
我仿佛听不到周遭乱哄哄的声音,一双耳朵就这么沉浸在这个颇为压抑的故事里继续听着。
“楚叔叔让他继续回来工作,还允许他把柴柴随时带在身边。柴柴也是出奇的安静,那时候大家都以为他乖巧懂事,但是3岁以后就发现了不对劲。柴柴几乎都不怎么说话,柴叔以为把他送去幼儿园就好了,不想柴柴的表现反而更让人担心了。自闭症,医生说柴柴有自闭症。”安德鲁静默了会儿,才重新开口,声音里却带上了些许道不清言不明的惋惜和伤感,“我不了解自闭症和抑郁症两者的区别,也不知道两者是不是有什么相似的地方,因为柴柴也跟他妈妈一样,开始时不时做一些伤害自己的事情了。有一次,柴叔出门把他留在家里,我是说楚叔叔家,那时候还不是在这个别墅,那天恰好我也在。”他突然回头看着我,眼神中是那样的错愕,“柴柴,柴柴拿着一把剪刀居然,居然在扎自己,在——在腿上,”安德鲁用手凌空比划着,“我是没反应过来,大王在他再次扎下去的时候扑了过去,用手掌挡开了,血,大王手里全是血,他没顾着自己,吼着我让我拿砂布把柴柴的伤口捂上,他抱着他去医院,一直抱着,那个时间里,我就听见大王只跟他说了一句话,他说‘柴柴,以后不可以’。从那以后,柴柴真的就不这么做了。”
“他的自闭症就这么好了?”
“没有,他只是不再做那些举动,他很听大王的话,对于柴柴来说,他觉得可以信赖、亲近的人里多了大王。你可能很难相信,柴柴在大王的身边跟了有多久,柴柴不愿意上学,大王就自己教他,大王的耐心你没亲眼见识过你根本无法想象。”
“怪不得他会说我保护你,楚亦对他来说肯定很重要。”
“那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柴柴的功夫可好了,可能是遗传了柴叔吧,你别看他看着挺瘦弱的,腿脚功夫已经很了不起了,再过几年,柴叔估计都不是他的对手。”
我朝他看去,“你的意思,柴柴会是楚亦一辈子的保镖了?”
安德鲁挑眉,“这一点毋庸置疑啊,而且大家也都这么希望,柴叔毕竟年纪已经大了,以后要是是柴柴,楚叔叔和甄阿姨也放心。”
我看着台上的工作人员对话筒做着最后的调试,久久没说话,“柴柴的世界里不应该只有楚亦,如果是这样,他的自闭症永远都好不了了。”
安德鲁瞥了我一眼,没有再说话,我们不得不顾着台上的比赛,尤其是第一个要上场的就是邱络。
我庆幸邱络没有受我的影响,他弹得极好,这多多少少让我的歉疚减轻了些许,我感激他在乐理知识上的分享,感激他在集体荣誉面前的挺身而出,也感激他或多或少为我的着想。
如果说邱络的琴声像月光、像流水,温柔的抚过心田,让人陶醉的话,那叶一菲和罗浅浅的舞蹈则仿若惊鸿一瞥下的恋恋不忘,不论是舞感还是舞技的表现,俩人因着舞种的不同而不分伯仲。
当最后比分公布的时候,全场都是沸腾的,至少1班就像煮沸了的水一样,欢腾不止。
叶一菲,第一名。
众人眼里的实至名归。
掌声中,安德鲁咂了咂嘴,表情耐人寻味,“你不说我不说,贵人会不会知道她跟叶一菲只差了0.15分啊?”
我在推搡的人群中想去找罗浅浅,可找了半天也没见着她的人影,正在后台卸妆的宣悦在镜子里看到我,说:“你是不是在找罗浅浅,她在外边的花坛呢。”
罗浅浅很安静,安静的连我在她边上坐下来都没转个头瞧上我一眼。
我舔了舔唇,小心的斟酌了字眼才开口:“你跳的真好贵人,我不是在安慰你,真的。”
……
得不到回应的我口干舌燥,硬着头皮继续说:“虽然我手伤了不能上台和你一较高下,不过能看到你跳舞,也值了。”
……
我莫名的心慌起来,忍不住用眼角偷瞄她,“其实在我心里,你就是第……”
罗浅浅突然出声打断我,嫌弃的表情在脸上一览无余,“叶一朵你就不能闭上嘴吗?”
“我……”
她转头看着我,“你不会以为我在难过吧。”
我试着调整语气怼她,“不然你跟个木偶一样坐在这里干嘛。”
“我在激动,”她转回头,不禁乐呵起来,“知道吗,就在刚刚,我爸过来跟我说,‘浅浅,跳得不错’。”她像是在回味口中的糖味,意犹未尽,“一朵,我记得很清楚,这是他第一次夸我。”
罗浅浅的眼里都透着笑意,脸庞生动的简直让人挪不开眼,我一把搂住她的肩膀,把头靠了过去,“可不是,罗浅浅,你怎么这么能耐呀。”
我们都没说话,徒留两只握在一起的手各自较着劲扭着对方,我们高兴地笑着,为比赛终于结束,也为这亲密无间的友谊。
总之,什么都好。
“你就不能把手机拿出来看看吗!震死了好烦呀!”罗浅浅皱着眉,伸手掏出我口袋里的手机。
我凑过去一看,已经好几个未接电话,都是安德鲁打的。“什么事啊催命似的。”我不禁念叨。
“嗯,是够催命的,让你回家吃饭呢。”罗浅浅把手机往我手里一塞,努了努嘴示意我看上头的微信。“看不出来啊,叶一菲居然都有楚亦的微信,你呢,有吗?”
我没有回答,只低头看着叶一菲新组的群聊,里面除了她发了好几条信息,其余的3个人就跟哑了似得毫无动静。
安德鲁的电话又来了,我晃着两腿听着他在电话里咆哮,“你死哪去了小花花,找你半天了都!”
“我和贵人在一起呢。”
“哦,那正好,替我转达下我对贵人绝美舞姿的高度赞扬,very beautiful!”安德鲁在电话里咯咯笑着,夸得认真夸得真实,“你赶紧来班里,晚上要一起回你家吃饭。”
叶一菲发的信息里,说我爸要亲自下厨以示庆祝,还特别邀请楚亦和安德鲁一同前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