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木讷的站在原地,低头看着手里的手机,心里的某处像是被什么牵动,却抓不住那微妙的感觉。而《泰坦尼克号》的经典场面,尤其是琼斯对杰克说的那句:“你跳,我就跳”就这么硬生生的出现在我脑子里,以至于我的话一说出口就显得特别情深义重。“你走,我就走。”
当我毫无意识自己说了什么的时候,木杉那边已经笑得人仰马翻。
木杉一手捧着肚子,一手指着我们,笑的眼睛都飚出了泪:“怎—怎么,还给—给我整出---出泰坦尼克号了!我滴妈---妈,你们到底是来打球来了还是演戏来了。”
他笑得肆无忌惮,我脸却是胀得的通红,正不知该如何的时候就听“砰”的一声和木杉的一声闷哼,也不知是谁把球朝木杉扔了过去正中面门,木杉吃痛,踉跄着后退了几步,而在这时,我的胳膊被人一拉,跟着就跑了起来。
风急速地在我耳边掠过,有点痒也莫名的带着刺激,而我看着拉着我跑的那只手,原先的那丁点儿害怕也彻底消失在了那触感上。木杉惊恐万状又骂骂咧咧的声音隐约传过来,“我流鼻血了!你们居然没一个带纸吗!出门为什么都不带纸!还愣着干什么,看清谁砸了我吗!追啊!没瞧见我被欺负了吗!”
要不是使着吃奶的劲跟着楚亦那双大长腿跨出的步子,听到这些我真是想张嘴大笑,而这兴奋劲儿也只维持了几秒,身后那噼里啪啦的脚步声就掠住了我所有的神经。
安德鲁紧紧的跑在我们身边,这会儿他说:“楚亦,我们得分开,你带一朵走。”
我想插话,却听见楚亦丝毫不带喘的声音,“去你说的那个地方,我马上过来。”像是不放心似得,又说了一句:“藏好,等我。”
我想插话,却发现已经到了一个岔路口,安德鲁二话不说就一头跑进了左边的小路,而楚亦拉着我拐进了右边,我压抑着心中又升腾起来的不安,气喘吁吁的跟他说:“不能让安德鲁一个人,已经跑出来了为什么不一起。”
楚亦没有回答我一字半句,只是拉着我一顿狂奔。我固执的攀住他的小臂想停下来的时候,公园北边的一侧出口已经出现在了眼前,那辆闪着双跳又眼熟的车丝毫没有让我觉得惊喜。楚亦利落的打开车门把我推了进去,像是知道我会反抗,他临关门前对着驾驶座上的柴叔说了句:“柴叔,看牢她。”
我手脚并用的想要下车,那门已经被楚亦用力关上,转身又朝来时的方向跑了过去。我扒拉着要去开车门,可门在关上的一刹那就被柴叔锁死,连着我那声叫喊也终究被柴叔的一脚油门断在了喉间。
我掏着手机想打110,就听柴叔的声音从前头飘来:“一朵不用担心,小亦从不胡来,我已经联系了柴柴,会保护好他的。”
我不知道柴柴是谁,也不知道柴叔为什么就这么放心,我回头看着已经远远的甩在后头的公园心里没来由的一阵揪紧,以至于车开进院子我也没下来,固执的坐在车里一动不动。
等到听见小门处的动静已经是2个多钟头以后,看清是他们,我一把拉开车门跑了过去,站在俩人跟前盯着他们看了好一会儿,除了安德鲁嘴角破了点皮,俩人身上的衣服完好无损也很干净。
俩人安静的站在那,由着我从上到下的来回看着他们。安德鲁想笑,可嘴巴刚扬起点弧度就“嘶”出了声,只好微张着嘴说:“我们没打架,你放心。”
楚亦似是想起什么,转头对身后的人说:“早点回去。”
我这才注意到他们身后的暗影里头还站了个男孩,板寸头下是一张略带苍白稚嫩的脸,端正的五官看上去不过十三十四岁的样子。
男孩站在原地,听见楚亦的话也不动,只说:“我留下来保护你。”
我不知道这个比楚亦还矮了一大截的男孩有什么过人之处可以让他说出这么一句话,但听楚亦问他:“你今天想留在这里?”
男孩点了点头,楚亦就答应了下来。
我跟着他们进了屋里,这才觉得口干舌燥,一溜小跑到茶几边上想给自己倒杯水,可左手刚拿起杯子,胳膊上传来的刺痛感让我忍不住倒抽了口凉气,杯子也应声碎在了地上。
我这一连串动作都在他们三人的眼皮子底下,这会儿见我捂着胳膊咬着下唇,一双眼里全是痛色的样子。
安德鲁皱着眉,问我:“怎么回事?”
我才安定下来的心这会儿因为疼痛又猛地被收紧,不由得皱紧了眉头。
三人见我这副表情,以为我疼的厉害,楚亦只偏了下头,站在他身侧的男孩就掏出了电话,只简简单单的说了句:“爸,开车。”
因为疼痛,我的反应不自觉的变得有些迟钝,连楚亦说带我去医院我都没吱声,一起坐进后排我更是没吭声。到了医院,袖子撩起来才发现上胳膊青紫一片,医生问的仔细,检查的也很仔细,最后结论是软组织挫伤,擦个药再吊几天绷带。
我缩着手,跟医生讨价还价:“没有快点好的办法了吗?明天我还有比赛。”
医生开医药单的手不停,却是说:“什么比赛?要用到左手的话你连杯子都拿不住了就不用想了。这几天都避免使力,好好绑着。”
我的心就这么沉到了谷底,也说不上我和楚亦的脸色谁比谁更难看点,回程的路上,我脑子里全是在想邱络,想明天他看到自己这副样子会有多失望,5班的同学会有多失望,要你逞英雄叶一朵!要你逞能耐叶一朵!要你不计后果叶一朵!我懊丧的把头靠在车窗上,胃里翻江倒海的难受,恨不得这会儿有人拿着鞭子抽自己几下。
一到家我就直奔洗手间,充耳不闻安德鲁的叫唤,开着水龙头在里面吐得泪眼汪汪。
“小花花!怎么了?怎么进去这么久!”安德鲁把门拍的“啪啪”响,也终于拉回了我神游在外的神识。
我揉了揉脸,一把打开门,看着伸着手正要来握门把的楚亦和另外几个人。
楚亦的目光拂过我的脸颊,停留在我那双凝聚着水汽的眼睛。
我想笑,想说我没事,可一开口,全然不是。“对不起,我比不了赛了,”我哽咽着:“我不能给班级争光,也不---不能让你们听---听到我吹那首曲子了。”
大颗大颗的泪珠从我眼眶里滚落下来,自责带来的情绪在这一刻几乎淹没了我。安德鲁第一次见我哭不由得瞪大了眼睛,在一旁手足无措,叶一菲不知缘由,冷不防看到这一幕只是觉得莫名其妙,而那个叫柴柴的男孩,眼里只有楚亦,我就算哭的化成了水他的眼皮子也不见得眨一眨。
楚亦伸着的手径自抚上我的背,我跟着一颤,头已经顺势靠在了他的胸膛上,他微微倾身在我耳边轻声说:“叶一朵,来日方长。”
出乎我的意外,邱络的震惊明显多过了失望,听到我的道歉后更是满脸担忧,“一朵,比赛年年有,再重要的比赛都没有身体重要。”
从我昨晚放肆又毫无保留的众人面前哭过之后,安德鲁的自责感变得分外强烈,这会儿插嘴说道:“这事儿不能怪叶一朵,是我带她出去打球没看好她,让她着了道儿。”
闻言,邱络多看了安德鲁两眼,动了动嘴唇想说什么也终究没说出来,只笑着安慰我说:“这下好了,以前你帮我救场,现在换我来,扯平了。”
言外之意,组合变成了独奏,5班还有机会。
罗浅浅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已经是下午,妆画了一半,裹着一件长长的披风就来台下找我,盯着我的胳膊,眼神是又狠又怒。
我往安德鲁边上蹭了蹭,露着半边脑袋看着她,憨笑两声,“我不能上场,你可是得便宜啦。”
罗浅浅扯着嗓门对着我喊:“叶一朵你是不是找抽啊你!”
好巧不巧,罗劲峰刚好经过我们这片位置,罗浅浅的这一嗓子实实在在传进了他的耳朵,当即就铁青着脸吼了过来:“罗浅浅!说什么呢你!”
众目睽睽,罗浅浅要不是脸上已经画了妆,罗劲峰的这一吼几乎能吼掉她脸上的血色,我眼看着罗浅浅僵硬的站在那,走也不是,退也不是。
我连忙站起来拉住罗浅浅的手,对罗劲峰说:“罗主任,您误会了,浅浅是担心我来着。”我吊着绷带的手臂在他面前晃了晃,果然成功夺取了他的眼球。
“怎么回事,严重吗?”
我摇摇头,恭恭敬敬的继续回答:“不严重,罗主任放心。”
罗劲峰一边招着手示意我坐下,一边对罗浅浅说:“赶紧去后台呆着。”
罗浅浅早没了刚来找我的气势,从我手里抽出手就撒开腿跑出了罗劲峰的视线范围。
安德鲁使劲拽着我的衣服,侧过头来问我:“贵人的脾气一看就是遗传了罗劲峰的,怎么碰上自己老子怂成这个样子?”
我的目光一路追着罗浅浅,心里的忐忑因为安德鲁的话更是多了几分,只好掏出手机费力的打着字,“我是昨天跟着楚面瘫和安神经一起去打球受的伤,你要揍麻烦揍他们,我是无辜的”,安德鲁好奇的凑过头来看,直挑着眼皮子。
“你怕贵人不高兴,就不怕我生气吗小花花,你这是性别歧视。”
我点着发送,头也不抬地揶揄他:“怎么,你要和贵人争个第一嘛。”
安德鲁哼着鼻音,“我和她怎么争都是白搭,你那个第一最后还不都是给大王的。”
我面上忽的一红,一时间竟找不出话去反驳他,安德鲁逮着时机继续追问:“怎么样,是不是蠢蠢欲动了?昨晚我的俩眼珠子可是看得真真的,你再嘴硬我反正都不信。”
叶一朵,来日方长。
那是我第一次来不及感受的温柔,却像是一丝小确幸被拢进了心底最深的那个地方,小心翼翼。
“小花花,昨天的解析好看吗?”安德鲁说的很轻,他亮闪闪的眸子里放着光,饶有兴致的打量着我脸上的表情。
时隔多日,楚亦的数学作业解析在昨晚又出现在了我的手机上,我没有去问安德鲁怎么回事,手臂上的胀痛无不催促着我快点儿上床,我几乎是浑浑噩噩的把答案抄进了作业本,硬是不去想蔡智骁那张臭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