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等到何沅汐离开,秦清总算有了一点难得的清净。现在的他多少有些矛盾,既想安静,又舍不得何沅汐离开,他知道这样对两个人都不好,权衡之下还是让她离开了。
毕竟,他们都需要适应。并不是所有的女孩都会爱上救命恩人的,救她一命,并不是秦清征服她的筹码。
可这清静还没维持两分钟,门再次被人推开。
“欢迎光临,想喝点什么?我们这里有上好的龙舌兰酒,”秦清用套话应付着顾客,缓缓抬头,认出了那个靠发泄赚钱的小丑,“是你啊,想通了就来坐,没想好就滚吧。”秦清是不会跟他客气的,给他一丝温柔,就是给他软弱的余地。
“坐之前,麻烦把暂停营业的牌子换上。”秦清完全就是再用命令伙计的语气在跟他说话,每个字都像军令一样不可违抗。
等他在吧台前坐定,秦清开始为他调酒。
开始前,秦清搬出长方体的冰块,先用刀切下一个正方体,再用钢叉快速打磨,直到变成球体并且符合杯口的直径,他把冰球放入杯中。
一瓶冰镇的威士忌被秦清花式打开,清凉的酒液顺着冰球表面流入杯中,秦清最后往里面加入生命之源,一杯传统的“水割”威士忌就好了。
在灯光下,这杯酒呈现出钻石般的光芒,一道水割线分明地区分了酒液和清水,没有像老师说的那样任意比互溶,而是奇异地暂时分开着。小丑静静地看着,并没有立即饮用。
“水割威士忌,请慢用。”秦清把杯子推给他,微微颔首。
他这会儿没化妆,看上去就是一个普通的高中生,除了有点病态,基本看不出什么奇特的地方。可他一直不说话,秦清也不死逼他,而是自己忙自己的。
酒吧内飘荡着舒缓的轻音乐,让两人逐渐放松下来,小丑本来有些紧绷的表情也渐渐冰释,他这才开口,是偏向于女性的声音:“我叫陈宗。”
“我们不是面试,你随意,”秦清把杯子往他那边推了推,“喝点?”
陈宗不信任地看看酒,再看看秦清的笑脸,找不出理由拒绝,便小小地尝了一口。加了水的威士忌变得十分柔和,不像纯的那么伤胃,他感到了更深层次的放松。
“要不咱们去你家?我看你挺不自在的。”秦清笑了笑,自己也觉得过于尴尬。
两人一路上一句话都没说,一直到某个居民楼前,陈宗才开口:“家里有些乱,你见谅。”
秦清一边答应,一边打量着这个地方。跟着他上楼,秦清环视周围的墙,感觉还算是个中规中矩的小区,可门上用红色油漆写着的“还钱”让他稍稍停顿了一下。
陈宗就像没看见这几个字一样,拿出钥匙开门。
房内的整洁与门外的字形成鲜明的对比,秦清越发觉得这个人有点意思了。
“请坐,我去给你倒杯水。”陈宗做了个请的手势,转身去厨房忙活。
这是个大约一百平米的商品房,装修不算特别讲究,但很整洁。当秦清注意到阳台上挂了两种尺码的内衣时,他若有所思地点头。
陈宗端上一杯冰水,歉意地笑笑:“家里最近有点事,你见谅。”
“你还在上学吧?”秦清晃晃冰块,“我琢磨着这会儿应该有课吧?”
“是啊,但欠了钱,还得还啊,只能牺牲一下学习时间了,反正高二的课程也不紧。”
“那我们来聊聊薪水和待遇的问题吧,”秦清不跟他多废话,因为他已经感受到了杀气,“你每个星期累计来我这里工作二十个小时,我每周给你结工资,好吧?”
说话间,门外响起了不客气的敲门声。陈宗连忙把一根手指放在唇边,让他别出声,用唇语说到:“安静,过一会儿他们就走了。”
秦清配合地闭了嘴,却笑着摇头。
门外的声音越发大了起来,随着一声巨响,杂乱沉重的脚步声涌进房内,几个肌肉男闯进秦清的眼中。他们炸掉了门锁。
现在,陈宗的最后一层保护也没了。
“父债子偿,这个道理懂的吧?”一个年轻男子从肌肉男后面转出,手中轻快地转着一把小刀,“哟,还有客人啊,那正好,请这个客人评评理吧。他的父亲欠了我五十万,是不是该还了?”
“求求你再宽限几天,我尽快去凑钱……”
话还没说完,陈宗就被男子一拳打倒,然后被大汉们按在沙发上。
冰冷的刀尖在陈宗脸上游走,只要稍加用力,就能划破皮肤。
男人看着他,从头看到尾,舔了舔嘴唇,似乎有点舍不得在陈宗脸上留下刀伤,爱惜地摸摸他的脸,叹道:“真是白长了这幅好皮囊啊,带走。”
秦清在旁边笑,自始至终喝着水,仿佛在欣赏一出有意思的话剧。他踱步到阳台,看到他们的车消失在街道,才收起笑容,摸摸口袋里的卡,这可是好几天的利润啊。
要是给了那个男的,秦清不太好跟夜臧交代,要是不给,总觉得那个男的是个同性恋,陈宗到他手里不得……
胡思乱想之际,微信提示音响起,夜臧这个多事儿婆发来微信:我卖了两个肾给你凑了五十万,救人去。
秦清气的想啃手机:“谁让你管这事了?”这种干什么都被别人知道的感觉真的很不好,跟裸奔一样。
“啊不是,最近不是刚多长出来两个肾吗,想着没用,就卖了。”
秦清被气笑了:“你没跟别人说你这是夜家的肾,然后多要点钱?”
“说了,人家多给了二毛五。”
秦清气的都不知道该怎么回他了,却看到他再发来一条微信:“我知道我没办法弥补你,我也不太会这个,以前我欠了你很多,请让我赎罪吧。”
总感觉这句话有逻辑和语法上的错误,但就是这句话让秦清泪如雨下。
原来,他也是有感情的啊,我不是他的仆人,我不是。秦清一遍遍地告诉自己,像个孩子一样坐在沙发上哭,多年的压抑在这一瞬间迸发,哪怕是在家人面前,他都没这样哭过。
这时的他,无助的像个小孩。
哭着哭着,他就笑了,如释重负的笑。
手机又响了,还是夜臧的微信:接刀。
一架直升机从窗口掠过,一道光射进窗口,秦清伸手接住。
这是一把刀。秦清把它抽出,笑得更大声了。
秦家藏刀,余烬。
又是多事婆的微信:我只能帮你到这里了,提醒一下,对方的目标不是钱。
“谨奉命。”秦清回复完最后三个字,把手机抛向空中。
凝视,拔刀,斩切,纳刃。
手机在空中裂成两半,秦清笑了,大步走出陈宗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