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送她离开,秦清回到房间换好衣服,顺便把自己穿过的女装仔细洗干净挂好,留下字条便离开了。
他伸手拦下出租车,对司机道:“封玩古董,走吗?”
司机点点头。几分钟后,秦清就出现在古董店的门口。
推门而入,迎面扑来一股茶香,封渐清正端坐在柜台后,小口饮着茶。秦清深呼吸几次,好不容易说出来几个字:“早上好,姐夫。”最后两个字,他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出来的。
“你女朋友可是已经来过了哦,”封渐清倒是一脸淡定,“请坐吧。”
“我拿了东西就走。”秦清立在一旁,不管封渐清的殷勤。
“别看见我就来火嘛,”封渐清拿出那天的小盒子,“我什么人你是最清楚的,我可是好人啊。喝杯茶消消火?”
“我也不是怀疑你的人品,我只是……担心罢了。”秦清拿走项链,转身离开。
在他走到门口的时候,封渐清叫住了他:“小清,你要记住,变色龙也是有自己原来的颜色的。”
秦清小声答应了一声,耳边久久回荡着这句话。想来封渐清并没有说错,以前的秦清一直在模仿别人的套路,以至于跟别人交手时会下意识地迅速复制对方的招数,这几乎成了条件反射,他从来没想过用自己的套路。所以说,变色龙的原色,究竟是什么?秦清一边问着自己,一边顺着路走,双脚带着他走过清酒屋,没有停下,他也没注意。
最后,他在一家歌剧门口停下。秦清像刚睡醒一样迷茫地看着这个复古的建筑物,想来自己还从未到过这个城市的另一侧,更别提歌剧院了。这个有点像古代宫廷的建筑物里传来阵阵音乐声,他听出是一部叫《卡门》的歌剧,这会儿快要结束了,但依然有陆陆续续的人走进歌剧院。
今天是公益演出,可以免费进入。秉着“白相不要钱”的宗旨,秦清也随着人流进入歌剧院。
此时歌剧正上演到人们为斗牛士的胜利二欢呼的时候,而女主角卡门却死在了军人班长的匕首下。卡门倒在地上,台下一片沉默。
秦清觉得,卡门也是个变色龙式的人物。这并不是说她有多么的善于伪装自己,而是她对爱情的态度。她先使得军人班长陷入情网而抛弃了他原来的情人,而班长随后又因放走他而入狱,最后卡门却爱上了斗牛士而不是班长。虽说爱情中没有是非对错,但她对于爱情的多变的态度着实让秦清没有好感,他一直认为忠诚是爱情发生的先决条件,卡门对于感情的多变甚至让秦清感到厌恶。可换个角度来看,她也很勇敢,敢追寻自己爱的那个人,哪怕最后死在了匕首之下。
怎么说呢,这是个让秦清喜欢不起来,也恨不起来的人物,她的行为与秦清的爱情观完全不符。
幕布渐渐落下,秦清随着人流走出歌剧院,迎面看到小师妹任兰向自己跑来。她脸上还带着残留的妆,想必刚才的演出就有她的参与?
“师兄师兄,我们去看师父吧?”她拉着他的衣袖,轻轻晃动着。
秦清弄开她的手,阴阳怪气地反问:“你和师父不是老死不相往来吗?怎么突然要去看他?”
“我们……好好地聊了很久,”任兰低下头,脚尖在地上画着圆圈,“也吵过闹过,他身体不好了,毕竟是我爸,我妈也去世的早,我想去看看他。”
这一瞬,他看到了这个女孩的柔弱。
“那你自己去吧,我作为他最差的弟子,”秦清长叹一口气,“没脸见他。”
“你还算最差?那我算什么?你去不去,给个准话,师父可想你了。”任兰双手叉腰,盯着他,炯炯的目光似乎要将自己的师兄洞穿。
“不去。”
“那我自己去,你别后悔。”任兰瞪了他一眼,气呼呼地走了。
这有什么好生气的?秦清不解地摇头。
他确实是没脸见师父。
实际上,如果看资质和实力的话,秦清是所有徒弟中最出色的,他可以模仿出他所见过的所有技巧,包括任何一个人的姿势和习惯,如果有更详细的资料,秦清甚至可以复制出除了基因不同之外的一个完全一样的人。师父所有的考验他都能通过,也只有他被冠以变色龙的称号。但随着他出师,师父却说秦清是最差的一名徒弟。
“你一直在模仿别人,却从来不想想自己是个什么人。也许你觉得这是个很高深的哲学问题,但对于我们来说,这是必须要明白的事情。你走吧,你已经学有所成,但仅仅只是学有所成罢了,在你没有学有所悟之前,不要来见我。”
这是师父对秦清说的最后几句话,在此之后,秦清就真的没有回去过了。
他站在街边发呆,想着往事,而任兰的出现打断了他的沉思。
“你怎么又回来了?”对于这个小师妹,秦清真是摸不清她的思路。
“我担心你啊,你看我还给你买了奶茶,”任兰塞给他一杯七分糖奶茶,又捅捅他的胳膊,“你真不去啊?师父真的很想你。”
“不去。”秦清猛吸一口奶茶,里面的糖分让他的心情明快了不少,似乎有点愿意去了,但开口还是拒绝了。
“不去的话我就跟我嫂子说你喝别的女孩子送的奶茶。”她狡猾地笑着,似乎拿捏得很准。
“别扯了,谁不知道你是同性恋,”秦清扫她一眼,“我介绍几个女孩子给你认识,你别逼我了。”
“我可不是那种被美色所诱惑的女人,”任兰擦了擦嘴角的口水,“我真走了。”说完,她真的转身离去。
一边走,她一边在心中默数:三,二,一。
“等等。”
她笑着回头,露出一副我早就知道的表情,说:“怎么,师兄后悔了?”
“嗯,我去看看他,仅此一次,”秦清快步走向某个方向,“跟上,快一点。”
依然是用假的证件,秦清开车奔驰在高速公路上,指针在一百的数值上来回跳动。下了高速后,他也以能允许的最高速度行驶,在车流之间穿梭,把那些骂人的车主留在车尾灯之后。
等车停好,任兰做的第一件事就是下车呕吐,而秦清只是在一边抽烟,都不多看她一眼。
“缓过来了?走吧。”秦清望着远处的山,吐了个烟圈。
“给我抽一口。”
“不给,女孩子抽什么烟,而且这玩意儿是镇定剂,不是烟草,”秦清用力拍拍她的头,拿烟头往山上一指,“带路。”
任兰气呼呼地瞪他一眼,迫于师兄的淫威,只能充当导游的角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