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认识我?”被称为黑曜中的男子很是惊讶。自从那件事后,知道他真名的人几乎死光,就连极少部分知道的人也很少有机会用到这个名字。而秦清上来就报出了自己的真名,他不得不重新审视这个年轻人了。
“当然当然,几年前,我们在地下竞技场见过,”秦清连连点头,拿出一叠照片,“那时你的左手还是健全的。”
这可是自己最不愿意面对的往事,本来以为除了当事人不会有其他人知道,想不到秦清也知晓这件事,难道他当年也是当事人?
“肌肉硬化剂,是我给对手的,”秦清露出自信的笑,“那个壮汉你应该有印象吧?没有我,你根本不可能活着。”他一边说,一边打开手机,点开视屏通话,同时黑曜中也把目光停在了一张全家福上。
视屏通话里的小孩子天真地对着黑曜中打招呼,而一旁的女人则是满脸愁容,他们身后,黑曜中看见几个人一直在附近晃悠。秦清又拿出龙舌兰和一份文件,挂掉电话,说:“今天麦当劳打折,我花钱带孩子出来玩玩。孩子今天考得不错,带他出来消费消费。你安心看剧本,放心,我是个文明人。”
黑曜中艰难点头,将注意力集中在字里行间,努力将每一个批注记住,细细揣度每一个动作,在脑中预演跟秦清的对手戏,时不时抬头看看秦清,生怕他有什么动作。当他确定秦清在专心对付柠檬时,他悄悄移动到离枪近的位置,装模作样地做几个动作,轻咳一声,表示自己准备好了。
“其实呢,他并不是很想清除你,”秦清调着手机的角度,“给他录一段视频,告诉他我完成任务,然后你就赶紧溜到国外去,别回来了。好,预备,开始。”秦清点下录制,瞬间进入状态。
一开始,两人按部就班地照着剧本演,但很快,黑曜中忽然拔出手枪,对准秦清的心脏连开三枪。那位置三颗呈品字形的子弹瞬间摧毁了秦清的心脏,他口中涌出大量鲜血,右手艰难地向上抬,想捂住流血的部位,却像是被无形的手操控着一样猛地放下。还没有完全停止生命活动的秦清,被撕裂般的剧痛压榨出最后的活力,他向后退了半步,咳出大量鲜血,就此倒地。
我都做了什么?黑曜中看着自己的双手,它们还在颤抖着,仿佛营养不良。他看着鲜红色的液体,忽然间好奇它闻起来应该是什么味道的。
听以前老人们说,人血是发甜的,那闻起来想必也会有糖的气味。黑曜中的鼻子不闻气味,此时的他大口呼吸着空气,让微冷的风带着雨丝进入肺部,这些都让他逐渐冷静下来。
这个被其他人称作小丑的少年,他的血想必散发着一股颜料的刺鼻气味吧?
他就这么盯着这狰狞的红色许久,很快发现它一点凝固成血块的迹象都没有!
难道不是血?他小心地用手指沾了一点放在舌尖上,一股酸甜从舌尖涌入大脑,提醒他这是番茄酱。
“你还真会给自己加戏啊?”秦清从某个阴暗的角落转出来,关掉手机,“果然愤怒可以让人的判断力下降啊,连傀儡和真人都分不清吗?”
“你骗我?”黑曜中用枪顶着秦清的额头,“我可还有三颗子弹,这下可是真身了吧?”
“请吧。”秦清右手握住枪管,左手放在照片上,手指不断在一张全家福上敲击。他嘴角上扬,放肆地微笑着:“你应该知道,杀了我,他们会是什么下场,你又会是什么下场。做事不记后果的人肯定有,但一定不是你。”
黑曜中的手颤抖起来,汗珠从额角渗出,然后滑落到下巴,一切都表明他在做着剧烈的思想斗争。最终,他把枪放下,扔到一边。
“对嘛,咱们都放松一点,”秦清拿出准备好的龙舌兰酒,“我一个小孩子,能做什么过分的事呢?有盐和柠檬吗?喝点酒去去寒。”
很快,黑曜中端上切片的柠檬和一小碟盐,倒上两杯酒,做了请的手势。两人像老朋友一样喝酒聊天,回忆着以前的点点滴滴。
“话说你当年为什么要救我?”
“哪有那么多为什么,”秦清说话都有些不利索了,“看你顺眼就帮你呗,咱们谁跟谁,都这么多年过去了,问那些也没什么意义了。不过你放心,他和我绝对是把你当自己人看的。”说着,秦清还拍拍桌子以加强语气,低头舔一口食盐,仰头灌一杯酒,在低头咬一口柠檬,咧着嘴出一口气,说:“这柠檬,酸到掉牙啊,不能吃不能吃。”
这孩子,活脱脱一个老酒鬼啊,黑曜中看着他表演一样的动作和表情,忽然产生了一种看儿子的感觉。
窗外的雨越下越大,窗户都被打得剧烈颤抖,冷风从各个缝隙里钻进来,给本就差不多的两人又添了几分醉意。
当墙上的老钟的时针跨过一大格,一瓶酒已经见底,黑曜中看看瓶子,意犹未尽。
“我去拿酒。”黑曜中努力从凳子上起身,却忽然摔倒在地,双手抓住脖子,眼睛瞪大,嘴巴也张开到最大,大口地呼吸,仿佛是在将自己掐死。他想尽一切办法发出声音,但只能发出悲哀的嘶鸣。
秦清欣赏着他挣扎的样子,哈哈笑了起来:“你不会忘了你对花生过敏吧?再见了。”说完,他拄着刀,一步步走向门口。
他把手放在门把手上准备推开时,身后传来蹬地的声音,然后就安静了。
推开门,暴雨就打了他一脸,四周都是哗哗作响的雨幕,他一时间找不到车在哪里。他不想跟尸体度过一个晚上,至少回车上休息。
他勉强来到车前,手中的车钥匙却怎么也对不准钥匙口,不胜酒力的秦清向前倒去。
迎接他的,不是地面,而是一个柔软的怀抱,一个樱花的香气顺着雨丝进入他的鼻孔,他像傻子一样笑了起来:“沅汐,你来了。”
“你醉了,跟我回去吧。”沅汐抱着他,尽量把他护在身下,尽管自己也浑身湿透。
“不行,”秦清挣扎着,像小孩子一样在沅汐怀中乱比划,“我没给你过生日,不能回去。等我,给你拿生日礼物。”
“生日不过了,你跟我回去,好吗?小清听话啊。”沅汐哄着他,费了好大劲才把他带到自己的车上。
刚把他放到后座,秦清便一把把她也拉到自己身边,抱着她,呢喃道:“沅汐,我错了,跟我回家吧……”
沅汐真是又羞又气又好笑,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我把礼物放在封渐清那里了,你现在跟我去拿……”秦清闻着她脖颈间的香气,最后把脸埋在她胸前。
等他完全睡着安静了,沅汐才红着脸挣脱出来,整理一下衣裙,回到驾驶位,驱车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