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逐渐爬上最高点,而高速公路上的车流依旧没怎么动,除了地上躺了几个人,散落了一地的零件,几乎没有变化。
秦清收刀入鞘,靠着车门慢慢滑坐在地上,他已经没有力气开车门了,而且这车也不一定能开了。作为一个半文职人员的秦清,战斗力最多是一比十,而且要是在主场。
歇够了,他努力起身,坐进车中,试着给车打火,换来的却是汽车象征性的两三下抖动,然后无论秦清如何重新打火,都没有了任何反应。
太阳向着地面输送热量,秦清感觉自己就像是烤箱里的猪肉,已经三分熟了。
在秦清准备打电话求助时,一块巨大的阴影停在车流的上方,随之而来的是螺旋桨的声音,听得秦清头皮都要炸了。他用手遮住阳光向上看去,一架被泼满各色油漆的直升机悬停在没有一丝云彩的天空中,一架绳梯慢慢放下,绳梯上还安装了一个座椅,一般是用来固定尸体的。
这时候也不管它是否搭载过尸体了,秦清把自己固定好,闭上了眼睛,就此睡过去。
等他再次睁眼,秦清发现自己躺在另一辆车的驾驶座上。他给自己几个嘴巴子好清醒过来,判断着当下的情况。
余烬和一个背包一起放在副驾驶上,他打开,里面都是些自己的东西,只是多了一瓶龙舌兰。
他发动汽车,打开导航,目的地里这里还有四百公里,预计下午六点到达。想到这距离,秦清就头痛。
之前的动静有些大,秦清选择了避让高速,那就比预计的距离多了几十公里,现在气温又很高,秦清不敢长时间行驶。就这么开一会儿歇一会儿,他在七点到达目的地对面的咖啡厅。
秦清选了靠窗的座位,时刻注意对面的酒屋,静等时机。
如果不是去执行任务,这个酒屋还是很值得一去的。从外观上看,主人把它设计成橡木酒桶的造型,加上一些旧化处理,显得很有年代感。从外面往里面看,昏黄的灯光给它加了一些年代感,装修似乎也跟秦清的清酒屋差不多。
这老板品味不错,秦清有了偶遇知音的快感。在他瞎想之时,下雨了。
雨来得很快,没有一丝征兆,筷子粗细的雨丝就疯狂地抽打在玻璃上,周围的世界仿佛被水淹没,到处都是雨声,让本来就疲惫不堪的秦清有了些许困意。当秦清喝完第三杯咖啡时,酒屋里的客人已经有了十多个,他觉得到时候了。
他打开雨伞,拄着像手杖一样的刀,一瘸一拐地走进酒屋,要了一杯柠檬茶。
当秦清还在高速公路上狂奔的时候,英皇学院的放学铃声准时响起,大多数同学都趁着这段时间出去走走,或者回家吃饭。何沅汐笑着跟几个同学随便聊几句,很快整个教室就剩了她一个。
她长出一口气,总算能安静一些了。
“沅汐沅汐,”秦烨像一阵风一样跑进沅汐的教室,夺下她的笔,“陪我见个人呗?”
沅汐礼貌地摇头拒绝。
“走嘛,不耽误学习的,我要见的人,是小清的朋友。”秦烨朝她狡猾地一笑,摇晃着她的手臂。
“好好好,姐你等我收拾一下。”沅汐拗不过她,只好背上包,跟她出去。
两人骑着共享小蓝车,停在一个古董店门口。
古色古香的大门,两边是镇宅的石狮子,门两边是一副手写的对联:天增岁月人增寿,春满乾坤福满门。横批的上方,又是龙飞凤舞的四个草书字:封玩古董。何沅汐用了好长时间才认出这四个字。
坐在柜台后的,掌柜模样的年轻人起身,走至门口,笑着向两人张开双臂,客气地招呼:“两位,请。”
何沅汐习惯性地看向对方的眼睛,他那泛灰的瞳孔里折射出通晓一切的光,她对他有了一点好奇。
“你们难得来我这里啊,”掌柜给两人倒上水,“是有事找我吗?我看是你遇到麻烦了吧?”掌柜看向何沅汐,仿佛知晓一切。
“哎,我没事就不能来看看你啊?”秦烨嗔他一句,搂着沅汐,“我这不是带何同学来你这里散散心嘛。”
“我看你们也没什么大事儿,这样,何同学,”掌柜拿出一个木盒,两个女孩立刻就闻到了沁人心脾的檀木香气,“这个呢,是秦清在我这里买材料做的,他亲手做的一个小玩意,当时就跟我说要送给一个女孩子,我想那就是你了吧。”
何沅汐把它打开,看见是一根项链,项链的挂坠是一个正方体,它的一个角跟项链相连,六个面是六中不同版本、不同表情的小丑头像,都采用浮雕的制作方法,显得有种呼之欲出的生动。她把它拿起来对着灯光看了看,很珍惜地把它握在手心里,暗自念叨:他怎么知道我喜欢看小丑的电影?
“还是放在你这里吧,毕竟是他的东西。”沅汐老实地交回盒子,低头不再说话。
“我想,你也没什么事了吧?”掌柜帮她们把水换成茶,依旧笑吟吟的,“认识一下,我姓封,叫封渐清,是秦清的朋友。我把他的位置发给你,看看你要不要去找他?”
“好了,你别说太多了,”秦烨拿起桌上的车钥匙,起身告辞,“那我们就先走了,我跟她聊聊。”
从店里走出来之后,两人相跟着走了一段路,何沅汐忽然拉住秦烨的衣角,声音细弱蚊蝇:“姐,我要是去找他,会不会被他嫌弃?”
“不会,你就正常去,”秦烨把钥匙扔给她,“会开车吗?”
沅汐用力点点头。
“那就去吧,位置已经发给你了,所有的证件都在车上,路上小心。”秦烨快速地给沅汐喷上一层薄薄的香水,轻轻推了她一把。
沅汐打开手机,微信上是两个地址,一个是车库,另一个是秦清的位置。
出本省了啊,沅汐抬头看看天,低头看看表,感觉还来得及,毕竟自己习惯开快车。
酒屋内,秦清品着柠檬茶,听着雨声,困意随着微凉的晚风侵袭全身,他上下眼皮开始打擂台,本来就不怎么清醒的大脑更是一团乱麻。在一连打了五六个哈欠之后,他睡着了。
他清楚地知道自己在做梦。以前训练的时候,他会在教官的指导下,让自己的注意力高度集中,然后入睡,在梦中训练和学习,并且效果也很好。这些年来,他几乎把这种模式培养成了条件反射,一旦入睡,梦中就是那熟悉的训练场地和学习室,但今天有所不同。
他发现,自己站在一片空白之中,这是一片广袤无垠的空白,只有远处有一个小小的黑点。他望着它,就这么一直看着。他不知道那是什么,也许是一座山,也许是一个人,他不太想知道。
睡梦中,他听到咚咚咚的声音,醒来就看到目标任务在盯着自己看。看看四周,也只剩他们两个了。
“麻烦来杯冰水,”秦清打着哈欠,把手放在手杖上,“黑曜中,陪我演场戏吧,这是你最后的任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