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秦清照例在房间里陪何沅汐学习,盯着电脑一本正经地假装干正事,实际上在打游戏。对于秦清来说,干什么不是关键,关键是能陪着沅汐,就可以了。
正想着是打副本还是做任务,那个一个月才会跳动一次的头像闪烁了一下,给秦清发了条信息:给你个任务。
看到这头像,秦清就气得胃痛,大晚上的也不消停,真是造孽啊。他回复了个问号,对方很快传了一份文件给他,然后就下线了。
文件的内容也很简单,是一个人的档案,还有四五行的任务说明,要求明天晚上开始。看了一下日期,秦清犹豫了。
明天是沅汐的生日,明天她就十七岁了,他答应过要陪她过生日。可这个任务也很重要,甚至可以说关系到夜臧的安全。
一边是喜欢的女孩,另一边是给予自己第二次生命的人,秦清心中的天平,很难保持平衡了。他抬头看了看何沅汐的背影,瘦小单薄,让自己心生怜悯。
沅汐说过,在以前,自己从来都是一个人过生日,今年的十七岁生日,她比以往都要期待。
心中的天平,逐渐倾斜。
“沅汐,”他轻轻叫着她的名字,“明天,可能不能跟你一起过生日了。”
她动作一顿,放下笔,左手捂住眼睛,声音中透露出愤怒和伤感:“你再说一遍?”
“对不起,明天不能跟你一起过生日了。”秦清低下头,心如刀绞。
“秦,你答应过我的,”她回头,眼角的泪水在灯下闪出钻石的光芒,“我只求你这一次陪我,以后你想怎么样都行,我求求你,明天陪我过一次生日,好吗?”
“对不起。”秦清合上电脑,不敢看沅汐的眼睛。
“我知道了,”沅汐惨淡一笑,擦去泪水,“你先出去吧,我累了,明天我就回家。”
“沅汐……”
“晚安。”她收好书本,关掉台灯,钻进被窝,脸对着墙,不再看他。
房间里只剩下何沅汐的抽泣声,秦清狠心没有理会,悄声走出房间。
躺在躺椅上,秦清难得地失眠了。他转头看到放在角落的安眠药,那里面已经没有了药丸,但此刻他很需要一颗来让自己得以逃避现实。
她和他,到底哪个更重要?是报恩重要,还是放眼当下更重要?夜臧的恩情,对于自己,到底是负担,还是前进的目的?秦清承认,在这一刻,他也对自己和夜臧、沅汐之间的关系产生了怀疑,甚至,他开始思念在渊影训练的日子。
那个无忧无虑的小丑,在舞台上跌跌撞撞地跳舞,什么都不想,什么负担都没有。
就这么盯着天花板,他迎来了天边的一道曙光。
房门轻动,秦清连忙用毯子盖住头装睡,屏气听着外面的动静。
脚步声没有一刻的停顿,径直来到门口,消失在听力范围中。他缓缓探出一个头,有些陌生地看着这个熟悉的地方,果然是一点没变呢。推开房门,房间内的一切都和原来一样,仿佛何沅汐从来没有来过。
不,还是有一点点证据的。空气中时有时无的果香,成了沅汐曾经来这里的唯一证据。
这算是分手了吗?他问自己,但随即便笑了出来,笑自己的愚蠢。
连恋爱关系都没有确定,哪来的分手一说?
秦清做了个深呼吸,努力不去想这事,先把手头上的任务解决了,看看晚上能不能赶上给沅汐过生日。
尽管有了个大致的思路,还是有很多事要准备。秦清奔跑在各个街道,最终进入一家古玩店。
看到秦清来,年轻的老板放下手中的小瓷碗,侧身做了个请的手势。顺着他的指引,秦清来到古玩店的后院,在小石凳上坐下。
老板给他端上一碗素面,就不再有过多的动作。
一碗面见底,老板慢慢开口:“跟别人吵架了吧?”
“你又知道?”秦清恨恨地看他一眼,努力让声音表现得平静。
“不爽二字都写在脸上了,但凡有眼睛都看得出来,”老板把碗推到一边,端上一杯茶,“喝点茶静静吧。让我猜猜,他又给你布置任务了吧?”
“你什么时候能把我附近的监控拆了?”秦清不爽地瞪了他一眼,满心委屈。
真的是,昨天还跟沅汐吵了一架,今天又被人看个透明,真不爽,秦清一边想,一边把茶一饮而尽。
“您可冤枉我了,”老板给他续上水,“不光是你,我也是在昨天晚上接到了任务,要知道,今天是我老爸的冥寿生日,我不还照常出任务?我以前啊,跟您一样,突然接到个任务就傻了,现在早就习惯了。”
秦清一言不发,盯着沉浮的茶叶出神。
“我跟你讲啊,这人生呢,就是由无数个舍与得组成的,有舍有得,有得有舍,”老板摆出长辈给小辈训话的架势,“尤其是像我们这种人,对舍与得的理解应该更为透彻。就拿我来说吧,我跟我爸妈的关系你们是知道的,还不错吧?但我告诉你,我父母,生命中最后一次输液,我把他们的药换掉了。”
“你……?”秦清瞪大眼睛,难得害怕的他浑身一抖,冷汗从背后冒出。
对方却显得很淡定:“那次,我父母已经在ICU躺了很久,所有的亲戚都把他们当成负担,实话跟你说,我也是这样想的,包括我妹妹。就算是双亲病危,我都出任务,任务结束后他给我了这个。”他托起项链的挂坠,伸到秦清眼下。
这是个极小巧的玻璃瓶,里面还残存了一点透明的液体。得到允许,秦清把它摘下来打开,稍微闻了闻,皱起了眉:“氰化物?”
“没错,从苹果核里提取的氰化物,结束后买通医院,不会有一丝痕迹,”老板重新把它挂回脖子上,“我相信,我父母也不会愿意这么痛苦地活着,他们不会想成为子女的负担。你觉得,我失去了父母,得到了什么?”
秦清一时语塞,努力搜索脑海中的词汇。
“对于我,得到了轻松和清净,对于父母,得到了解脱和真正意义上的自由,对于整个医院,那就是节省下来的医疗资源,”老板给秦清一个盒子,“相信我,也许你会因为他而失去女朋友,但他一定会给予你等价值的东西,甚至是帮你追回你的那个她。”
“她……也是可以用价值来衡量的吗?”
“我也无法回答你这个问题,毕竟每个人对价值的理解不同,但相信我,你不会失望的。”
秦清没有回答,打开盒子,一把小巧的左轮手枪躺在盒子里,旁边是六发黄铜子弹。
“祝你好运。”老板又拿出假的证件和车钥匙,笑着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