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玉婉看着满脸不甘,却又无计可施的阿夏道:“苍茫山是神山,今后禁止任何人登上苍茫山的雪线以上打扰天神的安宁,也不可以再用那些犯了罪的巫师肮脏的血去污染神圣的雪莲台。从现在开始,废止用有罪巫师喂雪鹰祭天的行为,改为充军。”
想到自己的父亲,阿夏突然泪流满面。她十年艰险异常的复仇路上,支撑她的最大力量就是梦中父亲被雪鹰啄食的残酷画面。所以她发誓要让切莫合也受到同样的惩罚,所以她发誓要让那残酷的天神永远消失。没想到岑玉婉却以天神的名义废止了这残忍的行为,曾经残酷的天神,突然变得慈眉善目起来。而这一切又看起来是那么容易,那么自然而然。阿夏感觉到自己心中的某个角落似乎在慢慢的崩塌,或许就像岑玉婉在雪莲台说的那样,真的还有其它的路可走,而她自己似乎已经走通了。
岑玉婉看着阿夏轻轻的,用只有她们两个才能听见的声音道:“阿夏,你的复仇到此为止吧。”
十年的坚持真的可以一夕之间瓦解吗?阿夏擦干眼泪,看着岑玉婉意味不明的牵动了一下嘴角,似笑,又似挑战。转身走了下去,快步消失在人群之中。
一直在旁边的塔格泰此时仿佛刚刚醒悟过来,圣女宣布的这些事情对于他来说都是天大的改动,而他却在之前一点都不知道。这不禁使他觉得可汗的尊严被触动了,生气道:“这些都是祖宗定下的规矩,谁准你擅自改动的?”
岑玉婉看也没看塔格泰道:“是赫别可汗同意的。”
塔格泰一愣,怒道:“我什么时候同意了?”
岑玉婉这才看向他,笑道:“我说的不是你,是契干。”
塔格泰只觉脑袋里“嗡”的一声响,头上青筋直跳。一下子拍案而起,指着岑玉婉厉声道:“你要造反?”
岑玉婉摆了一下手,一个仕女捧着一个金匣走了上来。岑玉婉打开金匣,从里边拿出一卷黄绫包裹的羊皮卷,道:“我没有造反,是你被欺骗了,我们都被欺骗了。老可汗,也就是契干的父汗驾崩之前曾留有正式的传位诏书,上面清清楚楚地写着百年之后要将汗位传给他唯一的儿子,王子契干。上边有老可汗的落款,印章,还有日期。是他去世之前的一个月,正好是他病重的时候。只不过切莫合怀着不可告人的目的将这份正式的传位诏书藏匿了起来,拿出几年前老可汗玩笑下写的一张纸作为传为依据。我们都被他骗了。既然现在切莫合也得到了应有的惩罚,老可汗真正的传位诏书也找出来了。我想我们就应该纠正当年的错误,以慰老可汗在天之灵。”
塔格泰脸色惨白,双手颤抖,道:“假的,是假的!”
岑玉婉举高那卷包着黄绫的羊皮卷道:“在场的许多王公大臣都曾跟随老可汗多年,上来一看就知道着印章与字迹是不是老可汗的了。”
没有人顾及塔格泰的愤怒,几乎所有他身旁的王公大臣都走上高台,打开羊皮卷,里边是用金粉写成的文字。每个人都仔细地看了一遍,每个人都点头道:“是真的。”
塔格泰用目光四周搜寻,周围不知何时围了一圈士兵,领兵的将军他认识,是契干多年的副手。塔格泰颓然跌落在椅子上,他知道大势已去,如今文臣、武将都已经背叛了他。惨然笑道:“我早就应该听切莫合的,你跟契干是一伙的。”
契干蹬上高台道:“或者应该说切莫合跟你是一伙的。”
没有人追问契干的传位诏书是真是假。连岑玉婉都不曾问过。是真是假有什么关系呢,反正所有人都知道,老可汗的心里一定希望契干继承他的汗位。恰巧这也是现在许多人的心愿。于是契干顺利的登上了汗位。对于赫别人来说最困难的可能是要他们接受一个没有右手的可汗。好在契干够强势,这足以弥补没有右手这个缺陷。
倒是岑玉婉那里遇到了不少阻力。因为她在继位仪式上宣布的几件事切切实实的损害了巫师的现有利益。他们再也不能以天神的名义为所欲为。没有了实际的权力,也减少了绝大多数财源。不愿意放弃现有利益的巫师们开始各自联系势力前所未有的结合起来反对安国大巫师。
岑玉婉来到汗宫见契干,正迎面碰见一个花白胡子的老人灰头土脸的走出去,看见岑玉婉也不打招呼,只是狠狠地看了她一眼。岑玉婉并不介意,这些日子来,这种眼神她看多了。她知道这又是来在契干面前替那班巫师哭诉的人。利益,真的是最能够鼓动人心的东西。之前这个老人的部落还将自己的凤凰旗帜当做神明一样祭拜,现在却将自己当作了不共戴天的仇敌。可惜他们不明白,最想收回他们的权利的不是自己,而是契干。居然天天找契干哭诉。
契干见岑玉婉进来,无奈道:“又是一个来告你状的。”
岑玉婉道:“我知道。”
契干有些尴尬又有些愧疚道:“要削减巫师权利的是我,可是现在挨骂的却是你。我……真对不起你。”
岑玉婉轻轻一笑道:“没有关系,我已经习惯背黑锅了。”
契干闭口不言,知道她指的是哲哲。
岑玉婉知道契干紧张哲哲,不愿意别人说她的不好,哪怕是玩笑。于是转换话题道:“你叫我来有什么事吗?”
契干道:“庆玥那边有信来了。”
“真的?”岑玉婉忍不住兴奋的站了起来:“他怎么样?顺利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