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玥心中感动,但是这毕竟是大宛的百姓,道:“你们的新国王已经来接你们了,我这次是去打仗不能带你们。”
一个老太太走上前道:“王爷,就让我们跟着您吧。我的儿子可以跟您上战场,我虽然上不了战场,可是洗衣、做饭、扫地,我都能帮上忙。”
庆玥摇头道:“不行,战场上太危险了。”
老太太叹道:“大宛人对佛教徒的态度您是知道了。我们现在已经决心信奉佛祖了,我们留下来或许比上战场还危险。”
一个汉子走上来道:“是呀,而且我们也愿意跟着王爷,跟着惠通师父。”
“是呀!我们愿意跟着王爷,多危险都不怕。”“王爷,让我们跟着您吧。”人们纷纷哀求起来。
庆玥虽然与巴罕城的百姓相处的时间不长,但是毕竟曾经患难与共,就这样把他们仍在这片仇视佛教徒的土地上,他也不放心。不过这毕不是几十人几百人,而是几万人。庆玥看着前来送行的吴管家和丽夫人。
丽夫人道:“巴罕城也没有了,既然他们愿意跟着王爷,王爷就带他们走吧。”
庆玥感激的冲丽夫人一拱手道:“多谢夫人。”然后高声道:“我提前说明,我这次打仗,究竟有多少赢的把握我也不知道。如果你们不怕危险,就跟着我吧。”
几万巴罕城民,拖家带口竟然没有一个留下的,全部又跟着庆玥踏上了行程。
丽夫人看着那条军民混杂的庞大队伍,对旁边的吴管家道:“这样的人,决不会是池中之物。你和遗儿应该多资助他兵马粮草,将来不会有坏处的。”
吴管家无奈道:“我曾劝过他,但是他和安阳王曾经有过过节。”
到了秋林城,塔格泰果然已经将粮草准备下了。庆玥将巴罕城的百姓暂时安置在秋林城,带领着军队继续南行。而岑玉婉则从秋林城北行,去王廷。
清晨,夏日的草原在阳光的照耀下显得格外的美丽。蓝天白云,绿草无边,清风徐徐。远处一群羊在牧人的驱赶下缓缓前行,那牧人清亮悠长的歌声随风飘来。一片祥和安宁,一片生机勃勃,与自己与庆玥刚进草原时完全不一样。那时自己与庆玥躲在其木格与巴雅尔的马车上逃入草原,天是灰蒙蒙的还飘着小雪,而草原则是一片死气沉沉的银色世界。
想起其木格与巴雅尔岑玉婉心中一阵难过,他们一家人如此热情的收留了自己与庆玥,他们部落却因为自己与庆玥而惨死。他们是为自己和庆玥而死,不管怎样自己也应该去他们死难的地方拜祭一下。
岑玉婉转身问旁边的人道:“今年开春的时候,有一个部落全部被毒死了。你们知道是在哪吗?”
一个卫兵道:“知道,离这里不太远。谁也不知道他们中的是什么毒,所有活物只要碰了他们,就活不了。后来只能把他们的尸体,连同帐篷呀,车呀,所有的东西都烧了。听说现在那个地方还寸草不生呢。”
岑玉婉胸中一痛,道:“带我去看看。”
那个卫兵惊讶得看着岑玉婉道:“圣女,那可不行!人们说那个部落是遭到了天神的诅咒,所有人都绕着那个地方走,怕沾上晦气或毒。”
人死了,还要背负这种流言。岑玉婉厉声道:“胡说八道,是不是遭到了天神的诅咒,是我清楚,还是你们清楚?”
那个卫兵忙低下头,害怕道:“当然是圣女清楚。”
没有人敢再反对,大家跟着那个卫兵走了多半日,远远的只见茂盛的青草中一片焦黑。果然如那个卫兵所说,寸草不生。
岑玉婉让胆战心惊的众人留在远处,自己骑着马绕着那片焦黑的土地,缓缓而行。地方很大,是呀,是整整一个部落好几十人栖息的地方。据说为了烧掉这个部落有毒的尸骨与物品,大火整整烧了两天两夜。
即便是这样,岑玉婉依然能辨认出哪里是其木格一家人住的地方,哪里是格根塔娜的娘家住的地方,哪里是哪个邻居住的地方。曾经住在这里的那些善良的人们仿佛又出现在岑玉婉眼前,那欢快的笑声仿佛又回荡在她耳边。在这里,岑玉婉与庆玥度过了他们结婚之后最快乐的一段时光。在这里,庆玥偷了两根查干与格根塔娜结婚的红烛,教自己比翼齐舞,给了自己一个只属于他们两个人的婚礼。在这里,庆玥让自己成为他真正的妻子,发誓与自己白头偕老。在这里,他们如平常的小夫妻一样过着恩恩爱爱,幸福平静的生活。然而才短短几个月,一切却都不一样了。那个善良的部落成了眼前的焦黑,而自己与庆玥也仿佛站在世界的两端,找不到通向彼此的路。曾经的甜蜜是现在的苦涩。
岑玉婉呆呆站在那里,半天,忽觉有人走近,一转头,顿时忘了呼吸,是巧合?是天意?来人竟然是庆玥!
原来庆玥也是专为拜祭其木格一家人而来的,却没想看到圣女在这里定定得看着他们死难的地方一动不动。为什么?她为什么也来这里?为什么那么悲伤?答案似乎在他脑中盘旋,但是他抓不住,或者说不敢抓住。
二人对视却无话可说。最后庆玥道:“我带了祭物,圣女要不要一起拜一下?”
岑玉婉点头。二人下马,庆玥的卫兵布置好香炉供品,二人恭敬的祭拜着他们的恩人。
天色暗了下来,岑玉婉与庆玥各自回到下人支起的帐篷里休息。
深夜,岑玉婉自己在帐篷里徘徊而不能眠。庆玥就在旁边,自己只需要出去走十几步远就能见到他,就能告诉他自己就是岑玉婉。但是自己要不要这样做?这样做会有什么后果?庆玥会是什么反应?将来会怎样?仿佛有无数个问题需要考虑,可是岑玉婉一个也考虑不出结果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