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也知道古代小姐不能失礼于人前，衣服湿了，就是有些失礼了。
于是李云杏站起身，由两个丫鬟一左一右地遮掩着她，三人一道出了亭子，抄小路从没什么人的地方走过去，到了丫鬟说的阁楼里。
那座阁楼有七层，听说原本是要打造七宝玲珑塔的，以供府中女眷游玩。但是只修了三层，便发现府里当时的管家从中涝油水，老侯爷震怒，发卖了那管家，出了这种事情，阁楼也就搁置了。
李云杏跟着两个丫鬟走进屋子里，却没想到有两位小姐在里头坐着闲聊，见她们进来，小丫鬟解释了一下不方便，二人了然，起身转到屏风后面去了。
李云杏被带到二楼，一个丫鬟留下来陪她，另一个立刻去见殷长姑娘。
过了一会儿后，那丫鬟跟着殷长姑娘过来。
殷世荣处理起这些突发事件来也是得心应手，让自己的大丫鬟将干净的衣裳给李云杏看，态度和熙，不让她觉得不自在:
“李家七姑娘，你年纪尚小，倒不很避讳这个。你瞧这件衣裳如何？虽然大了点，和你的衣裳颜色却相近。干干净净的，我也是正好找出这么一件。”
李云杏见那衣裳和自己身上穿的颜色差不多，皆是浅粉色，一面暗叹殷长姑娘细心，一面感谢道:
“挺好的，多谢你了，殷长姑娘。”
殷世荣笑道:“不必这样客气。我闺名是世荣二字，你比我小，叫我声世荣姐姐便好。”
李云杏不由得叹息，这样八面玲珑的人，在哪里吃不开？知道她是热情，却不好答应。
仔细想一想，她一个五品官宦人家的庶女，上赶着叫一二等权贵侯府的嫡长女“姐姐”，未免太过亲近。
别人当然怎么想都只会说她爱慕虚荣，和人家侯府的嫡女攀关系。
因此李云杏只含糊地唤了一声:“殷家姐姐。”
殷世荣也知道她有自己的考虑，并不强求，只让两个手脚麻利的丫鬟给她换上干净衣裳，自己则又出去招呼女客了。
李云杏换好干净衣裳出来，按理说，谁家小姐没有十几套衣服，脏了的也就扔了，不会特意留着洗了再穿。
所以殷世荣给她留下的两个丫鬟，已经顺手将李云杏原来湿了的衣裳扔掉了。
李云杏本来还想把那件衣裳抱回家去，洗洗还能穿，毕竟是长姑娘的好布料衣裳，一针一线都是看得出精贵的。
见已扔了，也说不出来“扔哪了我去捡回来”的话，只能作罢。
下了楼，那两个丫鬟拜别她，便去忙自己的事了。李云杏正准备四处逛逛，忽然听到屏风后传来一声轻笑，看过去，只见是两位陌生少女走屏风后走出来，容貌却有些相似。
一名个子高挑，五官端正，穿着天水碧色长裙。另一个少女个人稍矮些，容颜如玉，穿着淡紫色罗裙。
个子矮些的自我介绍道:“我们是平南王府冯家的小姐，这位是我的嫡长姐，闺名知允。我是二妹，闺名知贤。”
李云杏倒是隐约听人提起过平南王冯氏。
听说这位王爷是异姓王，不是皇帝的血脉，许多年前大概是立了功，龙心大悦，封了一个王位。
只是毕竟不是正统出身，一直没办法进入权利争夺的中心。
倒是不知道平南王府有这么一双女儿。
李云杏收敛了心思，笑道:“原来是平南王府的两位姐姐，我是知府李家的庶出七女。”
她听到冯知贤介绍长姐的时候加了一个“嫡”字，介绍自己时却没说，便猜到妹妹是庶出。
只是李云杏觉得庶出的说出来也没什么关系，干脆就直言了。
冯知允听了眼眸一闪，“李家妹妹坦率。”
说着，邀请李云杏和她们一起说说话，“今日在此遇见也是缘分，我们姐妹不大出门赴宴，和别家娇小姐说不上几句话。见了李家妹子，倒是投缘。”
李云杏无可无不可地答应了，便和她们在窗下坐着，闲聊了几句。
平南王好歹是个王爷，王府的小姐，怎么可能出来赴宴，没有别家小姐吹捧。冯知允说这话，应当只是客气罢了。
“今日及茾宴在前院举行，”冯知贤微微笑道，“永昌侯夫人的面子，请来了泠书先生给殷家姐姐梳发授礼，倒是好大的排场。”
李云杏没有亲眼看过谁的及茾宴，也不清楚流程，闻言问道:“泠书先生是谁？女子及茾宴，很麻烦么？”
冯知允便惊讶地看了她一眼，又想到她是庶出，没见过倒正常，因为今日反正没什么事，耐心地给李云杏解释道:
“泠书先生是京城里学子监的教书先生，奇在她是个女子，从小便博览群书，又因和宫里的公主关系好，当今陛下特意准了她科考入仕。听说，泠书先生的诗词是一绝，连几个大学士都夸赞不已的。”
冯知贤接口道:“至于及茾宴，很简单的簪发就可以了，并不麻烦。只是讲究的人家，流行请德行贵重的名人来给女儿梳发簪发，又要大排场，请交好的亲友观礼，自然就复杂繁琐一些了。”
李云杏这才恍然大悟，点了点头，记在心里。
只是小姑娘家是看不了的，不能在前院和外男（主人家的堂表兄弟等）挤在一起观礼。说了一会儿闲话，忽然有小丫鬟走进来回道:
“姑娘们，午饭已备好了，请随我去曲琅台用饭吧。”
三人于是就起身，出了阁楼果然看到有许多少女皆往同一个方向走过去，李云杏三人便也跟上，绕过了一座假山，走过回廊，便见一处高台上的小亭。
走一截青石板阶梯上去，李云杏惊呆了。
永昌侯府还是比她想象的有钱多了，高台看得出来是人工建筑的，台上原来是一片小湖，亭子便在湖面上搭建，几个亭子连结在一起，红砖碧瓦，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李云杏本来想找一下自家姐姐们，但看人多，也就懒得费力气了，干脆和冯家姐妹二人坐在一起吃饭。
永昌侯府的菜式口味偏向北方一点，大鱼大肉，与江南的精致细腻不一样，更咸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