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关于师妹后面的故事我已猜出个大概了。不过,我宁愿那个故事只有前半部分,但是现实又怎么可能随人的愿望而发展呢……
我正想起身离去,因为我已离开摊位太久了。毕竟我还要工作,也还要生活。师妹的表姐一把把我拽了回来,狠狠地瞪了我一眼说:"你怎么可以这样呢,是你要人家讲的,人家讲了一半你又不要人家讲了,你要憋死我嘛。‘’我正想安慰她几句,说明天告诉我也行。她抱怨了一句却使我不得不停下了脚步。她说:‘’你们男人都这样,得不到就求,得到了就扔。"于是我决定听下去,因为我想证明男人不都这样。我让她等一等,我三二步跑回去给她灌了一大杯豆浆。她满意地笑了,喝口豆浆润润喉,便又娓娓讲了起来。
阿玲和我表弟结婚的时候本来想办得特别隆重,不过阿玲不同意。说只要是两个人真心相爱就行了,把家底子花光了还不是要两个人再去辛辛苦苦挣回来,家里情况本就不是太好。我表弟很是感动,于是邀约两家亲友办了一个实实在在的婚礼。我们一大家子都说表弟有福气,娶了一个知书识理的贤惠女子……
由于阿玲对表弟父母体晾敬重有加,阿玲的婆婆待她特别亲,比亲生女儿还亲上几分。在我们那一片,她们是数得出来的婆媳关系特别融洽的一家。为了新组建的家不拖累大家庭,阿玲主动分了家,只要了两间最差的房子。在阿玲勤勤恳恳的打理下,家里整整洁洁,有条有理,日子过得恬静而幸福……
表弟也是一如既往地舍得下功夫和力气去拼命挣钱。他要他的女人过上好日子,做一个值得她去爱的人……
那时,他起早贪黑去干活,就算人家半夜叫他他也去,就算阿玲拦着也要去。一年多过去了,表弟人瘦了一大圈,不过挣下了十来万块钱,你知道那些年的十几万是很不容易挣到的。表弟说先修房子,好让阿玲往上城里人那种小洋楼,干净整洁又漂亮。他说只有那种条件的房子才配得上阿玲的美。
阿玲考虑了半天,她看表弟打工干活太累了她不忍心。她决定先凑钱买个货车,这样车累人不累……表弟劝了她很多次,见她毫不动摇才不得不从了她去买了货车……
那一年,她们家添了一个漂亮的女儿。
表弟更加起早摸黑去拉货,没货拉了便四处去揽活,从不舍得让自己休息上一天半天的。每天再晚回家,他总是先把挣到的钱塞到她的枕头下,自己连瓶水的钱也舍不得留,有时半夜里三、四点钟回家,舍不得去弄醒了阿玲,他总会猫在沙发上便沉沉睡去。阿玲半夜里醒来上厕所,见到老公在沙发上呼呼大睡,总是心疼不已,使了吃奶的力把他抱到床上去,烧了热水为他洗脚洗脸,再搂在怀里才会睡去……
那样子的日子清苦却充满了浓浓的家的味道。又挣了一年多,早已还清了买车的钱,还存下不少,再有了一两年就够修一栋漂亮的小楼了,阿玲甜甜地笑,日子丰润而美好……
那一年,阿玲生了一个比女儿小两岁的儿子。家里添了儿子,表弟总是笑得合不拢嘴。跟阿玲说要修一栋比别人家还要大还要漂亮的房子,让今后儿子娶媳妇时,四里八乡的漂亮女子都争着嫁给他……
他说这话时阿玲总是幸福地傻笑。指着他的额头说:"孩子还在吃奶呢,你就想着当公公了。‘’每次这么说完,她总是笑着亲吻他的老公,让她的老公融化在她温润的温柔里,连做梦都是幸福的呢喃……
那时,表弟喜欢阿玲的一切,性感美妙的身子,连声音听来也是天籁之音……
那样的日子又过了二年,转眼间他们的儿子都二岁多了……阿玲想,这样的曰子甜到一百岁也不嫌多,也不知上辈子修了多厚的福分才让她拥有这样一个好男人,一个让她想想都觉得甜的人…………
海南的天气变化很快,有时不一会便乌云堆积,黑了天空,接着便是****,如果是台风季节,那样****的天气会持续上好几天……那风,大得可以把漂亮的椰子树连根拨起……那雨,大得大得转眼间小溪便变成了大河,波浪汹涌澎湃,足以卷走已结果成串的青涩香蕉树……
最先,有风言风语传来时,表弟父母最先耳闻。老两口叫来表弟,劈头盖脸一通痛骂,连解释的机会也不留给表弟。表弟父亲更是动了棍子,直抽到表弟哀求着认错也不愿停手。父母的态度很坚决,如果打错了算打预防针,如果真有其事就赶快断了,如果非要逆天行事,老两口宁愿要媳妇也不要儿子……
并苦口婆心地劝诫,这样的媳妇是他们全家上辈子修来的福,不说打着灯笼不好找,就是把海南女孩子拢一堆,也拣不出来几个……有好吃的,紧着父母、老公、儿女……自己却舍不得多吃一点。穿的丶用的也是一样……如今这样的女子不好找了……
开始时,表弟认错后会老实上一阵子。和那个女人鬼混时也避了人,自以为天衣无缝……
直到有一天,一个认得阿玲却不是很熟的女人特地跑来告诉阿玲,阿玲开始还以为她开玩笑,她一本正经地否认,见那人正了色,信誓旦旦地说确有其事,那个、那个也知道……阿玲那里肯信,当即和那人翻了脸,一通臭骂说再不走便要拿棍子赶。那人走时直摇头,说阿玲会后悔的……
唉,这世间终还是没有不透风的墙。
一天,阿玲在公路上看到一辆货车远远开来,她认得是自家的车便挥手和老公打招呼,不料车上的人却视而不见,径直开了过去……在交错而过时,阿玲真真切切地看见了老公,他旁边有一女人很亲妮地靠着他,她的手还不老实地伸向了他。两个人有说有笑,宛如夫妻般亲热……阿玲呆在了路上,一辆又一辆的货车呼啸着驶过她的身旁,一阵阵尘埃随风而扬,她也不知道避,别人疯狂地摁喇叭她也宛如不见,路过的人都以为她是疯子……
那一天晚上,她特意去做了头发,买了性感好看的衣服穿上,还去美容店化了一个美美的妆容,一个连自己都会动心的妆容。她要去打一场大仗,去赢回那原本属于自己的东西……她老公看了看她,草草扒了两口饭便去睡了。她上床时他巳呼呼熟睡……
泪水顺着她的妆容流下来,似河流般纵横……半夜里,她醒了过来,她来到镜子前,镜子里那个花了妆的女人好憔悴,也好难看。那会是自己嘛,她一度怀疑。她徘徊良久却毫无睡意,她去看了一双熟睡中的儿女。她想搂着他们哭,她想大闹一场,她想和人大吵一架,她想提了刀砍人……不知不觉她来到了阳台,她第一次有了想跳下去的冲动,她第一次觉得生活没有了滋味,也不再那么美好了,生命并不那么重要……她探出去一只脚,她有那么多委屈,那么多不甘……忽然儿子醒了,在叫妈妈。她第一次没有回应他,她去了屋旁椰树林哭了一夜……
第二天回家时,丈夫已出门去了,枕头下空空如也,再没有一分钱……在往后的日子里,她装作不知道和以前一样对他好。她痴痴地想,他只是图新鲜丶刺激……久了,不新鲜了,不刺激了他就会回来。她还能过回从前的生活……
一晃眼,她巳等了一年了。他已不太爱回家了。就算回,也是打一趟又勿勿出去了……她的心原本那般火热,火热得可以溶解掉一切的不快乐。可是现在它在慢慢变冷,只有最核心的地方,还有一点小火苗在若隐若现地燃烧着,在寒风冷雨中摇曳、摇曳…………她看了镜里的女人,脸上已长满了黄斑和土印,再没有一丝焕发的神采……那是一个连自己都讨厌的女人……
唉,为了孩子,忍了吧。她自己劝自己……这一年多表弟父母也流过许多泪,甚至比阿玲还多。表弟母亲叹了一囗气对老头说,让他们离了吧,把儿子赶出门。再让阿玲找一个回来,那怕那个未来阿玲的他把他们老两口赶出家门,她们也不怨她……
有一天,表弟母亲请人给阿玲带信,叫她去一个地方捉奸。她去了,从窗户缝里看见一对男女,心儿痛得一阵抽搐,痛得人已麻木,痛得她都没勇气去踢开那扇门……
表弟父母叫人踢开了那一扇门,床上两人并不慌张。表弟掀开薄薄的被子,……表弟慢腾腾地穿着衣服,那女子甚至都懒得动一下。表弟父亲抡了锄头扑了上去,阿玲拦了下来。表弟母亲跪求儿子回头,表弟面无表情地说:"她怀了你们家的孙子,也算你们家的人罗,不要这样,要回去可以,把她一起带上……‘’表弟父母当场差点气晕过去。阿玲歇斯底里的大叫了一声,拼命用力揪了自己的头发疯了似的跑出了门……
公婆见了惊恐无比,因为阿玲跑的方向是海边。老两口亡命追了出去,他们要去拉回阿玲,如果不能,他们也不想回来了……
第二天,阿玲父母来了,还有她弟,她公婆。众人抡了家伙要去为民除害,快出门时,阿玲冷冷地说:‘’这有用嘛,他的心再也不会回来了,永远丶永远……"众人蔫了气。
中午时,表弟领着那个女人回来了。那个女人趾高气扬的好不得意,表弟父母死拉硬拽赶走了那个女人,表弟也跟着走了。表弟父母扑通一声给阿玲跪下了,赌了咒发了誓,这一辈子再不认这个儿子,阿玲是他们永永远远的儿媳,如果将来离婚了也是女儿,不管出不出门都给置办双份嫁妆……阿玲巳没有泪了,泪已流尽,心巳十面漏风了,只有望向儿女时,才有一丝丝生的眷恋……那巳是四、五年前的旧事了……
表姐讲完了表弟的故事,我们都沉默了,久久地……空气好沉闷,闷得仿佛可以拧出水来……
我猜到了结果,沉重却一分没有减去……
台风正在这个城市的上空酝酿,可惜吹不走一个女人的痛苦,也挽不回一个无耻男人的……良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