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子离去后,我和小三郁闷了很长时间。
以前我们一起出超市去抽烟时总是喜欢喊一声:桃子,守摊。而她总撅了嘴,一副心不甘情不愿的样子。而我和小三便得意地扭起屁股,迈出的步伐绝对的任性和六亲不认,因为我们两个都喜欢那个调调……
人与人之间很奇怪,其实她不是我们什么人,而我们又是她什么人呢……我们总是感觉,她还会回来,或许在某一个刚开店的早晨,也可能是晚市里我们一起打望女孩子的时候忽然就跳了出来,一抹惊艳点亮了眼里所有的星光……
一个多月之后……我们其实都意识到了,桃子不会再回来了。她亲手包给我们吃的那一种饺子其实应该叫曲折,她的意思是要得到美美的好味生活其实要经历太多太多的曲折……
我和小三趴在我家的柜台上看晚间逛超市的美女,这是我和小三一直未曾中断的保留项目,当然有时琼也会和我们一起看一会,然后装模作样地大骂我们一通色鬼……当然她心里是有底的,一个女人只有心里有底了才会大方(假装的)……我当然是懂她的,嘴里说着那个那个妞怎么怎么,手早已不老实地搂她的腰去了。她通常都会打掉我的手,不过脸上好象不是真的在生气……
这天晚间我们打望的时候她却不在,那头有一个穿白褶连衣裙的妹子好漂亮呀,腿修长均称线条很美,皮肤也好白嫩呀,关键是眉清目秀的很干净的面容,化一点极淡的妆很是飘逸,有一点仙气飘飘的感觉哦。
她还在左手边远处的时候我们就发觉了,我说是我先发觉的,而小三却说是他先发觉的。我们争的很凶,仿佛谁争赢了那个妞便归谁似的,就差掐架了……
我们吵得正凶时,她已来到我们视野的正中。哎呀,近看就更美了,皮肤好像比想像中的样子更白更水嫩……
正看得起劲,忽然一个大汉推了一大车疏菜挡往了我们的视线。‘’哎呀,快点走开呀,别挡着我们做生意呀。"我不满地喊。那个人咧嘴嘿嘿一笑:"我看不是挡住了你们不好做生意吧,应该是挡住了你们打女孩子的望了吧。‘’我和小三都有些愠怒,小三抢着说:‘’是又怎样,关你屁事,快起开,男人婆。"小三一说,我方才留意到站在我们面前的是一个粗壮的女人。听小三骂她,此刻她却并不生气,她手一弯,做了一个弯肘的动作,于是上臂便有明显的肌肉块冒了出来。她笑着说:"你们前面这个不美嘛,呵呵,小帅哥们。‘’小三斜了她一眼:‘’切、美个屁呀,像金刚一样,一点温柔的感觉都没有。"那个大女生并不生气,怪笑一声:"嘿嘿,那种牙签似的好是好看,可中看不中用呀,那能和我们这型相比呢。‘’说完冲小三一挑粗粗的眉毛:‘’嘿嘿,我说小帅哥呀,约不约呀,吃着香哦。"小三一听,差点就吐了,忙逃也似的跑了。
我当然很识趣啦,赶紧假装做事,把目光远远的避开,我可是要把我的审美观保住呀,还要留着再打望呢。嘿嘿可不能被她给破坏了去……
她终于走了,我和小三再用目光寻找时,那里还有什么白衣小仙女哟,真倒楣呀,都被她给破坏了。仔细回忆时,方才想起她好象是超市生鲜部疏菜组的大姐,好象还是个组长哦,管它呢,五大三粗的,我可不愿意多看她几眼……
超市的生活,除了惬意的一面,作为工作吗肯定也有很累的一面的。
奶奶个熊,今天应该就是属于这种情况吧。刚吃过午饭便被我老板叫出了超市外,指着卸货区一大堆袋装黄豆对我说:"去,找几块板,再找一个手叉车把它们堆到仓库里去。‘’我一看就傻了眼,我的乖乖起码有七八十袋,堆得跟小山似的。我心里那叫一个不情愿呀,不甘心地打着哈哈说:‘’老板呀,为什么不叫师傅丶师弟和师妹她们一起来搬撒,我一个人什么时候才搬得完嘛,再说,也没人守摊呀。"老板呵呵地笑得很甜:"你师妹、师弟不是已经下班了嘛,阿叶要去龙昆南大润发店帮忙呀,那边师傅有事已经先走了。‘’他拍了拍我的肩,递过来一支华子:‘’摊摊嘛,我去守撒。"说完转身便走了……
我心里暗骂:真是个狠心的家伙呀,就知道欺负老实人。我狠狠地抽了华子,叹了一口气:唉,谁让我是打工仔呢,干吧……
身上出了好多汗方才把豆子堆好一板,用手压叉车穿过板,升起来一拉。哇噻,竟然一动也没有动。我反过身,脚上使了劲蹬了,再咬了牙。嘿的叫了一声,那板车方才缓慢地移了一小段。四周的小姐姐们见了,都哄笑不已……看来晾衣竿的帅哥是中看不中用呀。我那里肯服气,男子汉大丈夫,流血不流泪。于是涨得脸上青筋直冒也还是撑着拉了板车往里走……打工的人又有几个没有吃过苦呢,于是大家便不再笑了,各自埋了头干活……
才拉了一小半便耗去了我大部分气力,只得停了缓缓。再起动时,车动了半圈又倒回去了半圈,看来装硬汉是撑不下去了,再试一把吧,实在不行只能多跑一趟了……嘿呀,咦、怎么这次轻了很多呢,车顺畅地滚动了起来……管它呢,趁势拉到位再说。哈哈哈哈,终于来到了仓库门前。
我坐下喘气时,方才发现一个粗壮的女生正在擦汗,是她,那个我和小三讨厌的男人婆。我有一些感动,这个女生虽然人粗嘴粗心却是这么好。我张口正要说几句感谢的话,她却笑着摆了摆手……拉第二丶第三车时,她依然施了援手,不知为什么我忽然觉得她不但不讨厌反而蛮亲切的……
这时,老板也跑过来帮忙了,说是小三主动帮忙看了摊,追他过来呢。嘿嘿嘿,这才像我的小三嘛,总算没有白养呀。让我没想到的是老板干起活来,可一点也不比我差。他见我疑惑,平淡地笑笑:"这算什么,以前比这还要累的也不知干过多少呢。‘’……大家一起干活,一来二去的,便觉得彼此亲近了许多,好象老板也不是那么讨人嫌嘛……终于干完了,我正想回摊位去时,老板却叫住了我。把那包华子塞到了我手里:‘’活是你干的,力钱不会省你的。"我张口正要说点什么好听的时候,他摆了摆手,背了他的皮包走了。
那天收市后摆台,我特意去帮的男人婆,她并不拒绝,仍然和我开着不荤不素的玩笑。不得不说,她其实并不难看,只是胳膊腿粗壮了一些而已,其实她、她、她挺能干的……
再见到她时,是第二天的晚场了,令我没有想到的是,她竟然靠在整理操作间一角的纸皮上睡着了。这怎么行呢,超市里开着冷气呀,这么睡着的话,醒来肯定会感冒的。我伸手正要叫醒她,看她好象很疲倦的样子,总还是有些于心不忍。这该怎么办呢,我挠了挠头。有了,我跑去冻库那边,那儿有几件进冻库时穿的棉大衣,我抱来一件,轻轻地替她盖上一件。酣睡中的她眉毛柔柔地顺着,眼睛温柔地合上了,长长的睫毛随呼吸轻轻地颤动着。她睡得如此香甜丶恬静,那里还有女汉子的影子呢,分明只是个柔柔的小女生嘛。也许是太累了吧,她的头歪向了一边。我伸手正要把她扶正,却被忽然伸出的一只手给抓住了手腕。抬头看时,原来是她要好的姊妹伙阿莲,我疑惑地看向她。阿莲怒气冲冲地看着我:"别碰她,她不是什么人都可以碰的。‘’我很有些不解,我想不明白我想要帮助她,为什么就不能碰她呢。阿莲并不解释,自顾自扶正了男人婆,我只得悻悻地离去……边走边摇头,真是些怪人。
回家途中我问起过琼。琼说她和男人婆并不熟,不过她不是坏人,应该是那种刀子嘴豆腐心那种吧……我嘿嘿嘿地笑,我们家琼不就是那种人呗,不过比她们活泼多了。我随手揽了琼的腰,她停了车回过身来,笑嘻嘻地问我:‘’说、今天做了什么对不起老婆的事了。"我很严肃地回答:"真的没有。‘’说完还郑重其事点了几下头。琼却怎么说也不信,回到家好久都不带理我。睡觉时,我只得据实作答,男人婆是嘴恶心软,其实你也是呀,我其实挺喜欢这一型的,关键是你还比她们更活泼可爱呀。琼听我夸她,竟有些小害羞起来,很温柔地把头埋进我怀里。而我乐得拥了她……
接下来的二十来天里,我又碰到男人婆在操作间睡着过好多次,每次我都会抱了棉衣给她盖上。有几次,她歪歪地睡了,头都快垂到地上了,我很想扶正,又怕阿莲误会,想想只得作了罢……
在月底的一天里,男人婆又睡着了,我依惯例为她盖了棉衣,这次可能睡得太沉了吧,她的头真的已碰上了冰冷的地砖。而她还在打着均匀的呼,美美的睡得正香呢……还是扶一下吧,感冒不感冒的先不说,万一有人没看见,踩了她的头怎么办。我没有犹豫伸出了手,正要扶,却又一次被阿莲抓往了。男人婆动了一下说:‘’让他扶吧,一个对所有人都好的人怎么可能对自己老婆不好呢,喜欢看女人的男人并不都是坏男人。"阿莲松开了手,我把男人婆扶正时,她好象又睡着了,我一度怀疑刚才她说的是否是梦话呢……
晚上收市后摆台面时,阿莲挨近了我说:"你别叫她男人婆了,好吗,她、她、她其实挺苦的。‘’我不是很明白阿莲为什么那么说。因为平时我们叫她男人婆时,她大大方方地答应着,也没有太多不高兴呀。
阿莲看了一眼男人婆,眼里是满满的怜惜,她转头看着我低声说:‘’她早上上班前,要赶去另一家超市下两三卡车货,上上午班时,下午还会去做兼职清洁工,有时晚上还要出去给人家下货当搬运,有时,忙到凌晨三、四点钟才回家。"说到这,阿莲的声音有一些哽噎。我被沏底震慑住了:"那、那、那不是几乎一整天都在干活,天啦,她不用休息的嘛,她是人呀还是钢铁……‘’阿莲在低声地哭泣,我满是不信和疑感地看向男人婆时,她只是淡然地笑,仿佛她在听一个别人家的故事。
阿莲眼泪汪汪地看着我幽怨地说:‘’一个女人,谁不愿意做一个温柔的,小鸟依人的女人呢,不是为了生活所迫和在乎的人谁又愿意去做一个男人婆呢。"她的声音并不大,却如一柄锋利的小刀,在刺痛着我的心。"我丶我丶我丶我,对不起,我不是丶我不是有心的,我、我丶我无心的也不对,我叫你大妈、不、小姐姐、不,大姐,嗯、叫大姐好,不丶还是叫小姐姐好……‘’
我已经语不伦次了。她却仍只是风轻云谈地笑:‘’还是叫男人婆吧,我听习惯了,其实也很亲切……"我心里稍感安慰:"男人婆、不、大姐、不、小姐姐,我、我丶我是真的对不起。‘’我很是内疚,也有些惶恐地说。男人婆伦了我一眼,眼一瞪:‘’神精病,婆婆妈妈的干嘛,粗人就粗人,男人婆就男人婆,下力人,讲究那么多干嘛呢。‘’我一时竟不知该说什么好了。
‘’你休息一会吧,我来搬菜,摆台面。"我挺了胸对她说。我赎罪似的拼命干活,在她的面前,我是那么造作,一点也不像个男人。她嘿嘿嘿地笑:"像个小鸡似的,还在我面前充什么英雄大男人,你也不错,给我盖了那么多次衣服,还算是个小爷们。‘’听她这么说,我心里还是挺开心的……回家时,我在想,有一些女人的美是很粗线条的,可依然魅力十足,不是嘛……
其实我还有许多凝问的,看向阿莲时,阿莲还想说些什么,却被男人婆用眼神制止了……
那天回家,我很仔细地呵护着琼……我、我、我不要她也变成男人婆,我愿意她永远都小鸟依人……无论她苗条与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