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云跛着腿，把老头的尸体拖到后院，浇上尸油，火折子一点，火焰窜了一丈高。
秦云望着火焰，看着火焰中渐渐变小的尸体，心中的阴霾被温暖驱散，慢慢恢复镇定。
他坐在屋檐下的石阶上，静静地看着眼前的火焰。
橘黄色的大火烧了足足半个时辰，才被骤然降下的大雨扑灭。
尸体没烧成灰烬，但也化为焦炭，被大雨一淋，滋滋地冒着青烟，没过一会儿连烟都没了。
……
义庄中并没有什么好东西，老头因为早年养尸的原因，留下一身隐疾，早已不再养尸，义庄中更是一具尸体都没有。
秦云和周媚在义庄中翻了半天，除了几个掉在床缝里的铜板外，什么好东西都没找到。
锅盆碗罐、桌椅家具都是旧的，除了大堂还有几口稍微新点的棺材，义庄里没有一件值钱货。
“周媚，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义庄门口，秦云和周媚并肩坐在门槛上，周媚左眼被白布裹着，两根白线缠绕脑后，看上去有几分滑稽。
周媚露在外边的右眼通红，咬着嘴唇，想了想，说道：“我想跟二哥一起去修道。”
“要是没有修道资质呢？”秦云问道。
秦云听人说过，只有极少数人拥有修道资质，大部分人都没有修道资质，只能碌碌一生。
周媚低下头，揉捏着自己的衣角，良久才嘀咕道：“我也不知道，走一步看一步吧。”
秦云转过头，望着周媚苍白的小脸，小脸上还有几粒微小的黑褐色雀斑，那是火星烧灼留下的伤痕。
“这钱袋你拿着，要是没有修道资质，就……”秦云本想说找个人早点嫁了，但看着周媚脸上的那块白布，话到嘴边却又说不出去了。
周媚是帮自己才失去一只眼睛，没了师傅，没了义庄，她一个小女娃，在这浊浊乱世当中，又能嫁给谁？又能去哪里？
秦云连自己有没有修道资质都不知道，连自己的未来是什么都不知道，又能说什么？
二人静默无言。
周媚捏着钱袋，呆呆的望着脚下的泥土。
秦云打量身后义庄两眼，说道：“周媚，师傅死了，义庄地方偏僻，晚上又阴森。要不，你拿着钱先到县城里面的客栈住两晚，过两天我们一起去参加极乐大典，看看能不能被选中……”
周媚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二哥，我想跟你一起住。”
秦云愣了一下，想到王铁柱和王大牛等人，摇头拒绝：“不行，我那地方不安全。你先在客栈住两晚，要是没被选中，我们俩再去外边住，我力气大，要是没被选中，我就去给铁匠当学徒，说不定以后还能造火枪呢。”
秦云目露向往，他之前的梦想就是当铁匠，在火炉前挥洒汗水，铸造一件又一件兵器。
后来知道可以修道之后，他就更想修道了。
因为修道能成为人生人，能成为仙人。
“嗯。”
周媚乖巧点头，眼睛望着地面，也不知在想什么。
“走，我们去县城。”
秦云跛着脚，和周媚走进县城。
两人都比较干净，加上秦云也算出入县城的常客，稍微盘查两句就进城了。
至于那些逃难来的难民，就没那么幸运了……
县城当中，乞丐蜷缩在大街两旁的角落，每每有人经过，就会抬起眼睛打量来人。
见识两个稚气未脱的小孩，乞丐们伸着手，想要挤上来，但在秦云挥刀斩断某个乞丐的一只手后，那群乞丐就惶恐四散了。只留下街角上几个身上蚊虫成群的乞丐，连尸体都臭了。
秦云没有多看，先是把周媚送入一间正经的客栈，嘱咐周媚尽量不要外出，吃东西就在客栈里面吃。随后又挎着刀回到自己住的四合小院。
柳湘竹正在晾衣服，看到秦云回来，一脸欢喜的迎了上来：“二哥，你没事吧？”
秦云洒然一笑：“我能有什么事？”
他伸出左腿在柳湘竹面前晃了晃，炫耀式地展示左腿上的绷带，又向柳湘竹的房间张望两眼，低声道：“王铁柱昨晚没来吧？”
柳湘竹牵强地笑了笑，俏脸微有些苍白：“有嫂子在，他哪敢夜不归宿？”
张铁柱的老婆是县令的女儿，为人强势，说一不二，说一句话张铁柱都要哆嗦几下，听说还在外边养了好几房小白脸，张铁柱也敢怒不敢言。
“湘竹姐，你真要嫁给王铁柱当小妾？”秦云鼓足勇气，忽然问道。
湘竹姐年轻漂亮，性格也好，还会女红能赚钱，秦云觉得嫁给县令老爷都算是便宜了，怎么能嫁给其他人当妾？还是又老又花心的王铁柱！
而且，秦云还听说王铁柱哪方面不行，身体虚得很。
湘竹姐嫁过去，肯定不会开心。
柳湘竹凄惨一笑，拧干衣服，说道：“嫁给他有什么不好，怎么说也是一县捕头。”
秦云沉默片刻，挠了挠头，忽然道：“湘竹姐，我打算过两天去参加极乐大典，看看能不能被仙人选中。”
“极乐大典？”
柳湘竹眼中露出一丝追忆，感叹五年过得真快。五年前，她也参加过极乐大典，不过因为资质的原因被刷了下来，没有被极乐宫的仙人选中。
“去试试也好。”柳湘竹平静地说道。
……
两天后，秦云尚在睡梦中，院子外的大街上就传来吵闹的锣鼓声，锣鼓声振聋发聩，随之而来的还有捕快们嘹亮的声音。
“所有十岁以上，十六岁以下的人，都可以去县城极乐广场参加极乐大典，接受仙人遴选，若是运气好，被仙人选中，平步青云，成为仙人，光宗耀祖，一辈子吃穿不愁。”
声音回荡不休，经久不止。
听到声音，秦云有些迷糊的脑袋猛然清醒，一骨碌从床上爬了起来，他把脸蛋洗的干干净净的，又用白巾将牙齿擦得洁白无垢，随后还奢侈的用香料给自己洗了个澡，洗得浑身香喷喷的。
他还特意换下那身宽大破旧的粗麻衣，穿上柳湘竹为他准备的合身新衣，又一丝不苟的用麻绳把头发绑在脑后，为的就是给仙人留下一个好印象。
看着铜镜中有些帅气的自己，秦云咧开嘴角，露出一口整齐的大白牙。
“湘竹姐，我去参加测试了。”
秦云和柳湘竹挥手告别，又来到客栈接出周媚，两人并肩向极乐广场走去。
极乐广场位于县城中央，人头簇动，人声鼎沸，不大的广场被围得水泄不通，长龙甚至排到街上。
秦云拉着周媚使劲往里挤。
有大汉骂骂咧咧的望向秦云，就要动手，但看到秦云拽在手上的长刀，也只能暗道一声晦气，一边护着怀里的少年往里面挤，一边破口唾骂：“死瘸子，竟然敢插大爷的队。”
秦云拉着周媚横冲直撞，很快就挤到了最前方。
脚下是一道白线，白线前围着一排捕快，只留下两个容许一人通过的小道，再里面就是传说中的仙人，一男二女，惬意地靠坐在椅子上，男的一身黄衣，身材高大，眼神阴戾，看上去是个二十来岁的青年。女的则是穿着黄裙，云鬓高耸，妆容美丽，双眼如一汪秋水般勾人，漏在外边的双腿修长而有力，白的让人垂涎三尺，其中一人身材丰腴，令一人身材则偏瘦一些。
“他们是仙人吗？”
周媚躲在秦云身后，明亮的眼睛充满好奇。
秦云佯装沉思，抓了抓头发，一本正经地回答：“不是仙人，他们是修士。”
“修士？”
“就是修炼的人。”
“怎么修炼，是吐纳吗？”
“呃……我也不知道。”
秦云直勾勾的看着五丈外的两个女人，那火红的双唇，性感的双腿，纤细的腰肢和丰满的双胸，无形的挑拨着秦云，令秦云眼神痴痴然，差点没流下口水。
秦云从来没见过这么漂亮的女人。
“把手放在水晶上。”
在为首青年的吩咐下，一个个少年少女们走到三人身前，伸出手掌按在桌上的一个透明水晶上。
但水晶没有任何反应，就像是一件死物。
“没有灵根，速速离去吧。”
“没有灵根。”
“没有灵根。”
……
一个，两个……十个……二十个……一百个……
其中不乏有超过年龄和不到年龄的想要凑数，但都被三位仙人找了出来，打断一条腿扔了出去。
秦云觉得那些人可能不是想要碰运气，可能是和自己一样，不知道自己的年龄而已。
为首的青年越来越不耐烦，连带周围百姓都变得屏住呼吸，整座广场，落针可闻，如暴雨将临前般压抑，但正在这时，水晶上忽然绽放五彩光芒，光芒虽然暗淡，但却是一针强心剂，让周围百姓和捕快一阵喝彩，叫好声连绵不绝，神情都有些振奋。
水晶前的是一个约莫十一二岁的少年，小脸稚气未脱，此时欣喜若狂，直接蹦了起来。
为首的青年瞥了少年一眼，脸上并无多少欣喜，淡淡道：“五灵根，资质平庸，但也算你通过，站到我身后来吧。”
“是，仙人！”
少年激动地走到青年身后，昂首挺胸，一脸炫耀地望向落选的几个小伙伴，眼神中得意无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