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芝不敢向后看,她生怕他会追出来。
但转念一想,哼,他还没有傻到在旁人的府苑之中莫名其妙地追赶一个女使。
终于,她跑到了喧闹之处。总算是放下心来。她想到院子里损坏的器具陈设,便又急匆匆去寻那帐设司的匠人去了。
傍晚时分,筵席终于在一片觥筹交错与轻歌曼舞中结束了,宾客陆续散去。
凤芝与其他女使婆子前去收拾碗筷,摆放桌椅。
忙活了好一阵子,已近亥时,凤芝才得以回厢房歇息。
一进屋便倒在榻上,凤芝的思绪不经意便飘回到早晨的那一幕,她不觉有些后怕,她竟然戏弄了他,他竟然戏弄了肃毅侯嫡子,多么荒谬!但,它就是发生了,就是事实。
凤芝起身,跪于榻上,面向西方,娘说神明在西边,跪拜时应面朝西方。她双手合十,置于胸前。“祈求神明,从今日开始,不要再碰到他,最好此生不再见到他”,突然,她的眼前浮现着顾云深那双深邃的眼眸,她不禁打了一个冷战,不敢再去想,连忙躺下,蜷缩在被褥中,沉沉睡去。
如凤芝所求,接下来的几日,顾云深再也没有出现过,凤芝心中大喜,祈求神明这件事果然灵验,她甚至想可能这辈子都不会见到他了,她想这日子总算可以一直平静的过下去了。
八月十五,是王大人必要去王大娘子屋里的特定日子。仪祥阁的人一早便开始准备了起来。王大娘子早起梳洗过后,便开始了妆发打扮,与周娘子坐在妆奁的镜前一遍一遍地斟酌着发髻的样式,稍不满意便又重新梳了起来。
凤芝立在内室里等候召唤,她头一次见王大娘子有如此谨慎模样,她的谨慎中满含着娇羞与期待,以及,一丝慌乱,竟像是快要见情郎的思春少女,整个人都活泼松快起来,与平日里打理府中事务时那按部就班,信手拈来,端庄自持的模样大相庭径。凤芝能看出,她极力想寻出一些新奇的点子来装点自己。
王大娘子拿起一对耳环对着镜子比划起来,无意间瞥到了静立一侧的凤芝,顿时便有了主意,便唤凤芝:“凤丫头,你过来。”
待凤芝走近身边时,王大娘子便开口引起了话头,“你年轻,点子新,她们这些老人头脑早就愚钝了,梳不出什么新奇的样式了。”说罢,不由地向凤芝指了指身边的周娘子,示意她口中的老人就是周娘子。
周娘子笑说:“是呀,奴婢实在惭愧,给娘子梳的髻子老气的很。”
“常听纪娘子说起,说凤姑娘的妆发手艺好,我老了,不中用了,今日便由凤丫头给大娘子梳头发吧。”周娘子两句之间接话甚是自然,想来便是早已有了主意,而且已经讨了大娘子示下的。
“是。”凤芝未敢再多说什么,便从周娘子手中接过发梳,慢慢地梳理着王大娘子的长发。
凤芝先将长发梳至头顶,再编结成二个对称的圆柱形发髻,并伸向前额,之后在髻下垫以蝶状的簪钗等物,使发髻前部高高翘起,然后又在髻上镶饰一朵白净的玉兰,和两颗绛紫色的玛瑙珠子,环着髻子簪上了一圈珠宝发饰,整个造型浑然一体,别具一格。凤芝又拿起笔,在王娘子额间点了簇梅花......
“呀!这太美了,娘子简直似天神下凡啊!”周娘子惊叹道。
王大娘子对镜不断打量着自己的发髻,心中喜不自胜,惊喜万分,但碍于大娘子的身份,只得略带满意地说一句:“不错,这个发髻甚是华美,凤丫头,以后我的发髻便由你来梳吧!”
“能得娘子赏识,婢子心中甚是欢喜,只是婢子愚笨,只恐梳出来的发髻不得娘子欢心。”凤芝连忙行礼推脱道,要知道梳妆的活计一直都是由周娘子来做的,她猛然在大娘子面前显露了身手,怕是会引起周娘子的忌惮。她小心翼翼地瞥了一眼周娘子,却见周娘子欢喜地瞧着大娘子,脸上从容平和,似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似的,凤芝心中才渐渐放下心来。
“你的手艺好,又何须谦虚呢,我看重你,就由你来做了。”王大娘子坚定说道。
凤芝自知推无可推便只得应承下来。
“主君到了!”门外响起下人响亮的报道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