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聂云阁在关键时刻扭转了局势有功,可是他抽了葛云霞那一个嘴巴的事情还是在劫难逃。
当晚葛云霞在他两个大腿根部各掏了一个血印子,同时又加踹了几脚,嘴里不时骂道:“王八犊子,要不是老娘今天看你有立功表现,非把你眼珠子抠出来当泡泡踩了,你信不信?”
自家兄弟就躺在西屋的炕上呢,聂云阁就算疼死了也不敢出声,所以,他只能远远地躲到土炕的一角,像兔子蜷缩着身体,呲牙咧嘴地闷在被子里,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由于缺少止痛药,聂云峰常常会在半夜疼得醒过来,额上的汗比黄豆大。他就只能把一根木棒放在嘴里咬着,一来是不想发出痛苦的叫声,免得影响那屋的哥嫂睡觉,二来是为了能够让自己忍住剧痛,坚持下去,度过这段难熬的日子。
在这期间,老华叔为他到了一个民间接骨的郎中,据说此人的祖上是康熙年间的御医,专门给皇家接骨治病。可是那个郎中用手只是摸了一下聂云峰腿上的伤处便把老华叔拉到了门外,脸色凝重地和他说,聂云峰这条腿基本上根本保不住了,建议尽快到医院开刀手术,否则后果不堪设想,轻则截肢,重则……。
“重则会怎么样?”老华叔急切追问。
“内部一旦感染,恐怕性命不保啊。”
听他这么一说,老华叔这心里也凉了半截,他心里想,聂云峰这条腿肯定是废了,但是无论如何要保住他的命啊。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老华叔苦求那位郎中给聂云峰开一副药方,郎中最后无可奈何地说到:“开方子可以,但是千万不能说出去是我开的,那样就丢了我的名声啦,因为就他这条腿,万难再保住了啊。“
老华叔一口应承,郎中这才思前想后地勉强给聂云峰开了两个方子,同时嘱咐老华叔,如果服用第一个方子无效,就不必服用第二个方子了。
送走郎中之后,老华叔心情愈加沉重和愤懑。原来这聂云峰和老华叔的女儿华春梅本是青梅木马的一对儿,可是由于聂云峰的父亲聂大海在世之时和常艳的父亲是磕头拜把子的兄弟,二人又都是远近闻名的泥瓦匠,经常在一起做工,于是二人就做主给聂云峰和常艳定下了亲事,聂云峰知道后当然死活不同意,被他爹吊在院子里的梨树上,用皮带抽了一天一夜,可是仍然不能令聂云峰屈服,倍感在亲家面前失去面子的聂大海于是就在聂云峰的面前打开一瓶农药,当着全村人的面就往嘴里灌,这一招终于令聂云于松口了。
聂云峰和常艳结婚那天,华春梅也出嫁了,这是老华叔在和老聂家较真儿置气,意在告诉全村的人,我老华家的姑娘可不愁嫁。
办喜事那天,只隔着一条土路的两家人攀着高地吹喇叭,放鞭炮,一时之间好不热闹。可惜苦了聂云峰和华春梅一对两小无猜的恋人。
结婚那天,二人各自躲在自己的屋子里放声大哭。那是聂云峰自成年以来第一次大哭流泪,自那以后,再没有人看见他掉过一滴眼泪。
转眼之间,聂云峰已经在老家养伤一个多了,聂云峰几次要尝试着要下地走动,都被老华叔及时制止了。因为那个郎中告诉他,半年之内千万不能让聂云峰受伤的那条腿着地,一旦骨头茬子再把肌肉内部割开,他就会有生命危险。
在老华叔的苦苦劝说下,聂云峰暂时放弃了下地走动的念头。但是,他毕竟是有点躺不住了,这些日子都是老华叔来给他端屎端尿,清理被褥,聂云峰怎么能好意思老麻烦一个六十多岁的老人来伺候自己。大哥那边碍于大嫂的蛮威,根本不敢在他这里久呆,只是有几次在酒精的刺激下,曾经过来给他送了几个馒头,至于屎尿之物,从来都没有施以援手。
长此以往,如此这般,自己岂不是单单坑了老华叔一个人。
老华叔看出了聂云峰的心思,这一天他试探着问到:”孩子啊,要不你搬到我那屋子里去吧,也省的我老来踩她葛云霞这个烂门槛子,再说,依着你的性格,有些事情你肯定是看不惯。”
聂云峰心里明白老华叔所说的烂门槛子是什么意思,关于葛云霞和田福贵那点见不得人的勾当,村里人几乎是家喻户晓,二人仗着田福贵村长的身份,加之也欺着聂云阁无能,在很多场合几乎就是明目张胆毫无避讳地老婆老公相称了。
不管是麻将桌上,还是田间地头,二人也早已成了人们热议的话题。有时候,就趁着聂云阁外出喝酒,那田福贵就悄悄溜进葛云霞的屋子里,二人你哼我哈地倒腾一气,完全不把西屋的聂云峰当回事。
更有甚者,还有几次聂云阁喝得酩酊大醉就在家里睡觉,那田福贵也是大摇大摆地在葛云霞屋子里过夜。那葛云霞在田福贵心满意足地离开时,竟然只穿着内衣内裤送至大门外,每次在经过聂云峰的房门时,那葛云霞都要很响亮地和田福贵啧个嘴儿,浪笑几声。
聂云峰明白,她这就是故意要让自己听到,以这种方式向他提出挑战,要么把他气个半死,要么让他赶快知趣地滚蛋,免得在这里碍眼。
聂云峰看在眼里,听在耳里,恨在心里,可是,就凭自己一个废人,又能怎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