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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农民的根

再美好的梦,一旦回到现实,总是会被撕得七零八落,曾经在他的梦中,自己红颜三千,只择一个,但现实却是一个喜欢自己的女生都没有,哪怕只是有一点意思也好啊!不过现实就是这么现实。

潘鹏觉得这是因为自己还不够优秀,丢进一群人里面,别人没办法一眼就注意到他,此刻,他的心里升起一股从未有过的想要变得更加优秀的冲动。

既然已经有了明悟,他没有再去难过没有人喜欢自己这件事了,而是一路小跑步的往家里赶去。

学校所在的地方是一个县城,潘鹏的家离县城大约15公里,一个叫大兰的村子,这个名字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传下来的,他曾经问过奶奶,他们的村子为什么叫大兰,奶奶也说不清楚,也许她们那一代人,没有谁去想过这个问题。

潘鹏听奶奶说他们家的祖上是从云南那边过来的,当时几兄弟一起出门逃难,来到这里,不知什么原因就留下来了,到现在已经有100多年了,当初三兄弟的子孙后代现在已经繁衍出200多人了。

刚走到村口,就听到村里面人声鼎沸,好像是有什么大事发生一样。他加快脚步,冲进村子。进去没多远,就看到他家自留地旁边站了好多人,一眼望去,他就看见了父亲、母亲、钟玉莲大嫂、幺叔、幺婶他们都在那里。

“怎么回事?”潘鹏心一阵纳闷

“一个少说一句了,不要掀开嘴皮给别人看牙齿”

还没走近,就听到韩世伦大叔说道。

他是村了出了名的和事佬,村里不管有什么矛盾,总能看到他的身影,他从来不偏不倚,向来认理不认人,平时总说:

“在一个村住了几十年了,有什么事都可以坐下来好好商量嘛,吵是解决不了问题的”

只要他在场,一般情况下,都不会有什么大问题。

走近了之后,潘鹏站在旁边,没有开口,后来听爸爸、幺叔还有大嫂说了半天,他才算是搞明白,原来是这么回事:

“今天爸爸上山去干活,回家时候顺便去看了下另外一片地里的庄稼,到了那边才发现今天钟玉莲大嫂从他家地里挖了许多泥到她家的地里面。爸爸一看,当即就发火了,准备回来之后去找大嫂理论的,可谁知,刚回到村里,就看见幺叔在他家自留地的土坎下烧草堆,火苗腾起来,把土坎边的那棵花椒树点烧着了。这下更是不得了了,爸爸的怒气一发不可收拾,就和幺叔大吵了起来,大嫂还准备过来劝的,结果被爸爸一起给吵了”。

潘鹏走到爸爸跟前,只见爸爸右腿蹬在土坎上,右肘靠在右膝盖上,右手食指和中指问还夹着一支烟,头扭向膝内侧方向,铁青着脸,好像这个世界都欠了他什么似的。

不知道什么原因,潘鹏一走进这一堆人里面,大伙都不说话了,所有的目光都聚集在他的身上,有些仿佛期待着什么事情发生,而有些却又担心着某些事情的发生。

父亲没有说话,幺叔也没有说话了,潘鹏一言不发的,走到幺叔身边,拿起地上的锄头。

身后的韩世伦大叔全身一擅,大声吼道:

“你要干什么?”

“赶紧放下锄头,大人的事,和你没有关系”

潘鹏当然明白韩世伦大叔的意思,不过他并没有什么反应,而是拿起锄头,纵身一跳,来到土坎边的那棵花椒树旁边,轮起锄头,狠狠的向着花椒树的根部挖下去,三下五除二就把这棵花椒树连根拔起,捡起来扔进幺叔的火堆里。

然后对着爸爸和幺叔说:

“就为了一棵花椒树,你们两兄弟年年都要吵一架,有意思吗?”

“今天我把这棵树挖了,看你们还拿什么来吵?”

说完,丢下锄头,潘鹏头也不回的就往家里走去。身后传来一阵唏嘘声,然后就听见七嘴八舌的说:

“这个娃儿懂事勒,我还以为他要打他家幺叔呢”

“以前我还没有注意到,这个娃娃倒还有点头路”

“要是遇到小班前那个鬼娃儿,可能真的要打他幺叔哦”

回到家里,潘鹏把这件事说给奶奶听,听完后,脸上露出很少见的严肃,头微微抬起,看向远方。喃喃的说道:

“儿啊,你是不知道,你爸爸他们几兄弟以前吃过太多的苦了,土地下放之前,没有一顿是吃饱的”

“现在土地承包了,都想多种点东西出来,家中有余粮,心里才不慌”

他不太能理解奶奶说的这些,因为他觉得自他记事以来,种地对他来说是一件快乐的事情,从来没有想过粮食多少的问题,只知道春种秋收,一直如此。

少时,奶奶微闭着眼,说:

“土地是农民的根,地里种的东西都是农民的命!”

“三尺黄土地,一升活命粮。耕种累到死,不愿地里荒!”

“儿啊,你长大了就明白了,所以现在好好读书,以后当个居民!一辈子种地,没出路!”

听完奶奶的话,潘鹏愣在那里,回想以前村里关于地纠分的事情,也时有发生。一直以来,他都觉得是大伙眼界太窄,看不透。多大点事,不就一亩三分地嘛,至于大动肝火,甚至兄弟反目吗?

不过今天听奶奶这么一说,他有了另外的认识,正如游击队歌里唱的那样:

“我们生长在这里,每一寸土地都是我们自己的,无论谁要抢占去,我们就和他拼到底!”

农民望天吃饭,靠地而生,四季劳苦,与世无争。平日里,乡邻和睦,谈笑风声,可一旦谁动了谁的土,瞬间翻脸不认人。这就是农民,一群忠厚纯朴,却又小气到寸土必争的人。

父母回到家,父亲用手摸着潘鹏的头,一脸慈爱的望着他这个儿子,心里有说不出的欣慰,父亲告诉他:

“儿啊,不是我看不开,只是你还不知道,土地对我们来说,意味着什么?”

“地就这么一点,人是越来越多,哪个不想自家的地多一点?我虽然不去占别人家的,但也决不允许别人占我的!”

“没有土地,我和你妈拿什么来养活你们三兄妹?”

“现在要你们好好读书,就希望你们长大了,不要再走我们这辈子走的路,这些地能种出庄稼,但种不前途!”

“我们是没有办法了,以前没有读过多少书,除了种地,就没有别的办法了,你们还小,应该给自己奔一个未来”

“今天的树子,挖了就挖了吧,那棵树种的位置也确实不合适,阴到你乡叔家的地的,不是我过份,种在别的地方,又阴到我自家的地。你说我怎么办?”

“既然你都把它挖了,以后我也不打算栽了,最多要吃花椒的时候,去买点吧!”

“你今天没有掺杂我和你家幺叔的事情,我很高兴,说明你终归还是懂事的,大人的事,是大人的事,不管再怎么吵,我和你幺叔始终是亲兄弟。毕竟打断骨头连到筋!”

“你家妈妈昨天做了一坛酸菜,一会儿,你舀一钵给你家幺叔家送过去。”

“哦,好的”

潘鹏觉得好奇怪,刚才还吵得不可开交,现在又要他送东西过去,难道这就是兄弟吗?

他端着酸菜来到幺叔家的时候,幺叔一家都围坐在土灶边,好像还在说今天的事情,他进去以后,双手把酸菜递给幺婶,幺叔立马招呼他坐下。一边用手拍着他的肩膀,一边说:

“儿哟!长大了,读书娃儿就是不一样,懂道理!”

“今天也是我有点过了,应该在别的地方烧草,不应该在你家树下烧的。”

“只是你家爸爸一来,就火气翻天的,我也一时气大,就吵起来了”

“不过你这个娃儿也是太冲动,几下把树子挖来烧了,以后要吃花椒咋办?”

潘鹏傻笑道:

“当时看你们吵得凶,没想这么多!”

幺叔接着说道:

“我家去年摘的花椒还有一些,一会儿你家幺婶抓点给你拿回去。以后要吃新花椒,就到我家树上去摘”

“昨天你家幺婶去赶场,买了一块青丝帕,你拿给你家奶奶换上,她现在包的那块都好几年了!”

又闲聊了一阵,潘鹏就起身回家了,对于父辈的这两兄弟,他心里充满了敬爱。

正如奶奶说的那样,对于土地的一寸不让,这是农民的天性,对兄弟、对邻里的关爱,那是人性。

这件事情这样的结果,潘鹏还是很满意的,爸爸和幺叔的事情是解决了,不过大嫂那边的问题还没有处理,他在心里想着:

“明天星期六,不上课,应该去看看,想个办法处理一下后面的问题”

夜里,潘鹏躲在床上,想着白天发生的事情,心中感慨万千,不禁在内心里呤道:

面朝黄土背朝天,不辞辛劳年复年。

本是一母同胞生,天赋人性终难全。

谁人不思老母恩,敬在心中口难言,

三句不离读书好,只盼我辈不种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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