黯然走在路上,腹中辘辘,深秋的风吹刮着单薄的衣服,已是凉意,河岸偶尔激起的水打湿了裤腿,身寒心亦寒。小莲累了,小莲不想再漫无目的地走下去了,生而为人,命中的苦涩是长久的,那份短暂的甜蜜却终是不能属于自己,是自己不配……就在这胡思乱想之中,她慢慢拨开了岸边生长的枯黄之物,踱进了水中……
黄大夫正兴致盎然,和仆人在桥上赏着秋色,“曾记诗经有云‘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言者正倚于桥上,眺望远方,突然瞳孔猛地一缩,朝着仆人大叫,“啊!那里有人在投水!我们快去救人!”
小莲一步一步往水深之处踏去,刺骨的河水已经呛进了鼻孔,一股窒息感正折磨着这可怜的人,真正体会到了濒死的感觉之时,生的欲望却更加强烈了,对境遇的不甘、对爱情的向往却止步于此。正在水中挣扎之时,突然感觉有一只强有力的大手将躯体拉拽开去……
年轻的黄大夫在一旁看着仆人将那名投水的女子拽上了岸,忙给昏厥的姑娘测了测气息,虽是气若游丝,到底还在人间。
日头早已升起,没有了清早的冷清之色,给这凡尘多了些温暖。但是人心寒了,用什么来捂热呢?医术可以治愈人的躯体疾病,然而心病了,该用什么来医呢?
年轻的黄大夫倒底还是过于稚嫩,医馆之中,待小莲醒来,便迫不及待地问她投水缘由。
后者虽是不再寻死,却是缄默无言,不肯说之前的事情。医馆里的老刘大夫示意年轻人不要再追问,而是让小莲近日在后厨帮工,解决了她的吃住问题。
既然老天爷好心,命中有人三番五次地救了自己,也许是自己命不该绝,既是命不该绝,就要好好地活着。
不说话的日子里,嘴巴不张开了,其他的感官却是愈发的灵敏。白日里,手脚麻利的她给医馆里的人洗衣做饭,洒扫庭除,用忙碌来充实自己,医馆里的人总是叫她小哑巴,她也不恼。晚上,总是在疲惫中入眠,如此这般,那心心念念的男子出现在梦乡的次数就会越来越少。
小哑巴在医馆,已经度过了五六个月的时光,虽是不怎么说话,倒也认识了许多可爱善良的人。有仁慈的刘老先生,他妙手回春,治病不论贫贱,给人如沐春风之感。有话唠子小张,作为采购,将外出形形色色的人与趣事说给大伙听,常常把大家逗笑。有护院虎子,平日里话也是极少的,只爱舞刀弄棒,打抱不平。医馆虽小,开在城南一角,但是却是小哑巴感受过的另一种快乐。
小哑巴现在已经不是小哑巴了,大家却还这么顺嘴地叫,或者是叫她“小雅”,她的话是逐渐地多了起来。医馆里的三人都在刘老先生的示意下默契地不去问小哑巴之前都经历了什么。
嗯?三人?小张、虎子、还有谁?对了!医馆偶尔还会来一个黄大夫,好像是每月的初五、十五和廿五会出现在医馆里,但是却从不在医馆里歇息,早上带着附近的仆人出现,晚上又不知所踪了,有些神秘。
是三月初五了,严冬早已过去,春意正是盎然,花红柳绿。虎子难得地手里拿着两枝桃花,正挠着脑瓜子,想着怎么把这花送给她比较好。正在冥思苦想之际,身后突然一只爪子拍了拍虎子的肩膀,把虎子手上的花都唬掉了。
虎子下意识地一个过肩摔,只听见“哎呦”一声,偷袭之人骂骂咧咧,“你个臭虎子!开个玩笑嘛!又摔我!”
虎子一脸冷漠,“你自己不长记性,不要从后面和习武之人开玩笑。”接着从地上拾起了花枝,抖了抖上面的尘土。
“算了算了,我大人不记小人过。”小张爬起来,活动了一下自己的肩膀,接着嬉皮笑脸地来了句,“新鲜呀新鲜呀,虎子你竟然手里拿着花,是要送给哪位姑娘呀?莫不是送给小哑巴?”小张一脸揶揄状。
虎子听罢不言,却涨红了脸。
“我就说后院的桃树怎么想是被折过了一样,原来是你干的呀。”
虎子一脸羞涩,小张愈发来劲儿了。
“噢噢噢噢!虎子喜欢小哑巴,虎子喜欢小哑巴,虎子喜欢小哑巴!……”小张还要再说,虎子却捂住他的嘴,“别说了,别说了,小心小雅听见!还有,不要叫她小哑巴了,她会说话的,叫她小雅。”
小张做出了求饶的手势,保证不再乱说后,虎子便放了他。一定距离后,小张说:“打架,我比不过你,但是呀,逃跑的本事我还是有的!虎子喜欢小哑巴,虎子喜欢小哑巴……”
边说着,小张一溜烟跑开了。
两人一阵追逐,一前一后跑到了医馆前院,小张正冲出院门,只觉胸前一阵疼痛,旋即跌坐在地上。虎子看到小张摔倒了,赶忙去扶。
“十分抱歉,我不小心撞到这个兄弟了。”声音倒是纯粹干净。
两人抬头望去,眼前一位公子正扶着一位大娘在医馆门前站着,看上去斯斯文文,弱不禁风。
“这位大娘身体有些不适,坚持要到这里来看病,我就带她过来了。请问刘老先生在否?”
“在的在的。”小张立刻爬了起来,对着虎子说,“咱别闹了,正事要紧,我好好看着院子,你和小雅帮刘大夫的忙。”
小张说着,给虎子抛了一个颜色,我张大爷今天成人之美,给你俩创造一个条件好好处着哈。
小哑巴听觉灵敏,从先前的打闹声中已知虎子对自己的情谊,但装作没听见。此时病人上门了,便装作不经意往大门走,准备搀着病人往刘大夫处去,刚来到大门,却见眼前的人影如此熟悉。
怎么是他!
只想转身而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