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紫绫骤然起身,侧立而视,拳头紧攥。
对于眼前人,紫绫很是恐慌。
虽是强装镇定,相比于面前这个在世间摸爬滚打几十年的店家,毕竟未谙世事,自己的秘密在短短时间内已被窥探去了不少,怎能心不有所忌惮。
恐慌之余,紫绫甚至有过想将眼前人打晕逃走的冲动。
全身紧绷,整个人处于高度戒备的状态。
只听得眼前中年男子一声轻笑。
“公子莫如此激动。
“我开店这些年,大大小小的事情总是见过一些,也参与了些,官道、匪盗都有些门路。活在这世上,喜的厌的,身不由己,也都做了些。
“常信奉一句‘只扫自家门前雪,’谁管他人瓦上霜呢,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与自己无益的倒也不必多掺和。”
“店家,你到底想说些什么?!我,不明白。”
“你的秘密说出去对我也无多大益处。毕竟举报盗贼踪迹得到的赏银尚不如你在我这儿掏出的银子,况公子的身手我大概也估摸出来,即使您被我举报了也能轻而易举地再回到这儿,到时我这小店受到的灾可就不只是走水这么简单的了,而我自己估计的下场也不比那个监工好到哪里去。”
紫绫妄想从眼前中年男子的笑中找到答案,却是徒劳无功。
“公子方才所言让我想到了一个故人。我与他弱冠之年相识,他那时也是满腔的正义,控诉着这社稷的不公,年少之时血气方刚,欲清廉而有作为……”
中年男子却是不顾及眼前小公子的目光,眼中乌珠逐渐无神,“然而他已经死了,在我心里彻彻底底地,死了。”
“你口中的人,是怎么死的?”紫绫追问,“是不是和你有关?”话一出口,却自觉有些失言。面前这位中年男子,脸上的悲伤之情逐渐显露,这是痛惜还是悔恨,他到底有怎样不为人知的秘密?
“往事还是不要再提了吧。”须臾之后,中年男子却又骤然恢复了以往的神色。“公子,愿您信我。我当初一直助他,现在若你愿,我也会助你。”
“什么助不助的。我不知你所云为何。”紫绫对眼前之人仍旧不敢丝毫懈怠。
“既入京都,何能独善其身?公子三思。”
紫绫却是不愿继续纠缠。
“若店家真是好意,远的不提,求问小莲姑娘现在何处?”紫绫信不过眼前的店家,偏见始终占据着主导地位,甚至闪过一丝店家藏匿小莲的念头。
“我确实不知那位姑娘所在何处。也不知道那位姑娘对您的情谊如何。鄙人有两个大胆的猜测。其一,若姑娘不钟情于你或是更钦慕于您的钱财,则经昨晚一事,便是觉得您已无力提供更多钱财,偷偷卷铺盖溜走了。公子不妨看看自己的钱袋子,看少了些银子没。”
紫绫虽是不信,却依旧照做了。
银子没有少,还多了两只发簪,这不正是此前紫绫给小莲买的吗?
“店家,绝无刚才那种可能。小莲甚至把平日戴着的两只簪子放进了我的钱袋子里。你快说说另一猜测吧。”
“那便是那位姑娘怕拖累你,兀自走了。”
“她何曾是我的拖累!”
“若是常人看来,着实如此。况她将簪子退还,则有情谊断绝之意,或是不想拖累与你吧。”
去寻她!
“那凭借你的经验,你觉得她会往何方?”
“红尘之中,熙熙攘攘,有所欲,方活之。无欲则如行尸走肉,到是看那位姑娘的造化了。”
尘世凶险,弱女子孤身在外,不堪设想。紫绫已不想在此多待一刻。拂袖离去。
“公子,后会有期。”
身后店家声音迤迤然传来。
紫绫无心应答,听师父之言,江湖险恶,还是不与此类人攀扯为妙。惟愿后会无期。
然所期伊人,今又在何方?
白露凝霜的季节,蒹葭正盛,清晨的露珠早已退却,但河上的水雾却接替了露珠的角色,依旧一片潮湿笼罩于此。黄大夫正和仆人走在桥上,向医馆行去。
“今是十月初五,终于可以出来透透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