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氏医道》将黄连与肉桂为伍,因可使水火既济,阴阳交泰,因此名交泰丸。方中之黄连清心泻火,肉桂长于和心血,还可温肾水使之上济于心,并能引火归元。二药为伍,交通心肾,治心肾不交之心悸失眠。
心肾相交之说源于五行生克、阴阳平衡之概念。尽管心火温肾水已为命火温肾阳所取代,但交通心肾之法,尚被广泛用于临床,以治心肾不交之证。
此种失眠,笔者常用龟龙交泰汤治疗。
龟龙交泰汤(自拟方)
炙龟板15克,龙骨15克,菖蒲6克,远志6克,灵磁石15克,朱茯苓10克,神曲10克,生地12克,丹参12克,当归10克,柏子仁10克,知母10克,炒枣仁15克,炒黄连4.5克,炙甘草6。
每日一剂,煎二次,下午及晚睡前各服一次。
此方由孔圣枕中丹及磁朱丸加减组成。二方出自《备急千金要方》。
孔圣枕中丹由龟板、龙骨、菖蒲、远志组成。方中之龟板、龙骨一阴一阳,龟板能滋阴补肾,龙骨可镇肝潜阳,远志苦泄辛散,能通肾气上达于心,菖蒲舒肝理脾,开心窍去湿除痰。四药为伍,宁心益智,潜镇安神,交通心肾,治心悸失眠。
磁朱丸由磁石、朱砂(朱茯苓代)、神曲组成。磁石入肾,益阴潜阳,重镇安神;朱茯苓入心安神定志,与磁石为伍,既可滋肾潜阳,使水火既济,交通心肾,又可安神定志安眠。神曲健脾助运,防金石之药碍胃。诸药为伍,重镇安神,潜阳明目。主治水火不济,心肾不交,心阳偏亢,心悸失眠,耳鸣耳聋,视物昏花。
方中之生地、知母滋肾水,制心火。黄连清心泻火,清热除烦。丹参、当归补血养心。酸枣仁养血补肝,主治虚烦不眠。柏子仁补心气,养心血,治思虑过度,心悸失眠。炙甘草调和诸药。全方滋肾降火,潜镇安神,交通心肾。主治心肾不交,心悸失眠。
方中交通心肾之“药对”为龟板、龙骨;朱砂,磁石;菖蒲、远志。
笔者认为:凡心肾不交因于心阴不足、心火偏旺者可选黄连、阿胶;肾阴不足,伴虚风作眩者可选龟板、龙骨;若肾阴已亏,心火又旺者,两组药对均可入选。镇心安神,选朱砂、磁石,心肾不交伴遗精者可选莲子、芡实。此类失眠,常伴脏躁,可同时伍以小麦、百合。
(第七节)梅核气
一、概述
梅核气类似慢性咽炎,据《金匮要略》记载:“妇人咽中如有炙脔,半夏厚朴汤主之”。
此证多因七情郁结,肺胃失于宣降,津液不行,积液为痰,痰气阻逆咽嗌,因此咽干如有“炙脔”,时自呕恶。久者并有肝肾阴虚。
其症状特点是:咽中如有异物,吐之不出,咽之不下。
常觉口燥咽干,生气后咽部如堵,并感胸闷。有时觉咽部有痰,滞留不去,屡有干咳,以“气管炎”久治不愈。重者不能大声讲话,声音过高,时间略长,情绪激动,即觉咽部刺激,恶心欲吐,讲话难以继续。有的患者,每晨起床,即咽干恶心,咳吐不止,干呕涕泪俱下之后,始觉减轻。情绪激动,过于劳累,性生活后,服用烟、酒、辛辣等刺激物及有口干、恶心等副作用之药物,均可使症状加重。临床甚为多见,男女均可发病,多数发病与情绪有关,因此属郁症范围。
二、治疗方法
此证由于病程较久,长期干咳及反复咽“痰”对咽部之刺激,使咽部异物感已成条件反射而不易消除。从中医角度看,多有肺胃阴亏,并已累及肝肾之阴,因此《金匮要略》所用之半夏厚朴汤药嫌温燥,疗效不甚满意。其治疗应以心身调理及锻炼为主,药物治疗为辅。患者应清心寡欲,控制情绪,劳逸适度,注意睡眠,戒烟、酒,不吃辛辣等刺激物。每晨坚持锻炼身体半小时,采取快走或慢跑,以身有微汗而又不感疲劳为宜。锻炼之关键是:闭口用鼻呼吸,使呼吸过程中冷热气流形成之水蒸气凝聚滋润于咽部,数月之后,咽部之异物感即减轻或消失。坚持日久,述可使感冒减少,慢支患者咳痰减少,呼吸通畅;慢性鼻炎之鼻阻及嗅觉失灵,也可恢复正常。
此证的治疗,笔者常用自拟之解郁化痰汤。
解郁化痰汤(自拟方)
柴胡10克,郁金10克,杏仁10克,桔梗6克,川贝6克,旋覆花(包)10克,海浮石10克,枇杷叶10克,元参20克,麦冬10克,沙参12克,百合20克,威灵仙12克,夜交藤30克,炙甘草6克。
每日一剂,水煎分二次服。
此方可疏肝解郁,滋肾润肺,化痰利咽。
方中以柴胡、郁金疏肝解郁;杏仁、桔梗宣肺利咽。元参滋肾软坚,善治阴虚之口渴,咽喉肿痛;沙参、麦冬养肺胃之阴。三药与百合、川贝、桔梗为伍,可润肺化痰,治阴虚肺燥、久咳不止、咽干少痰。旋覆花、海浮石、枇杷叶为伍,可清肺化痰,下气止呕,软坚散结,以消咽部痰气之滞。威灵仙辛咸性温,其性走散,无处不到。主治风湿,兼能除积消痰。因能治鱼骨鲠喉,方中借其走窜快利之性,助元参、海浮石、川贝以消咽中顽痰。夜交藤伍百合养血宁心安神,与柴胡、郁金共同舒畅情志,使心安气顺,其痰自消。甘草调和诸药。
此方对梅核气之近期疗效较为满意,但遇情志不舒,又易再发。
梅核气以咽痒燥咳为主者可加桑叶、知母、生石膏等。嗳气胸闷加瓜蒌、代赭石。郁火身热自汗加丹皮、青蒿。胁胀刺痛加川楝子、元胡索。
(第八节)心理治疗
一、概述
人类的存在,构成了社会。由于人的社会、政治、经济地位及职业、个人经历、家庭环境、健康状况等不同,每个人均有不同的心理状态。病人的心理状态,属医学心理学范畴。医学心理学既包括病人的心理,也包括医务工作者的心理。本节拟就郁症患者的心理进行分析。
郁症患者的心理,既受自身疾病之影响,也受其他病员、亲友及医务工作者的影响,因此比较复杂。
郁症见于长期精神压抑及各种久病之后,由于症状较多,久治不愈,患者对自己的健康疑虑重重。首先怀疑诊断是否正确,否则为何久治不愈。其次怀疑自己患“不治之症”,并假想家庭失去自己后之经济生活、老人赡养、子女教育等问题,因而悲观失望,对治疗失去信心。三是不易得到社会的理解。因以知觉症状为主,疗效较差,医生久治而心烦,长期不能坚持工作,周围同事有所议论;家属因久病,忧虑及怨声兼有;患者以病痛之身,得不到谅解及同情,更加重了精神痛苦。
郁症患者精神脆弱,自我控制能力较差,而又敏感多疑。在长期的诊病过程中,喜与其他病员“交流信息”,并易受到“暗示”,使其症状进一步增加。如见食道癌患者噎食,即觉自己下咽困难。因有身热、心烦、夜热盗汗、心悸失眠、肢体麻木,即怀疑自己有肺结核、心脏病、半身不遂。焦虑证被怀疑为心脏病,梅核气被怀疑为鼻咽或食道癌即是其例。由于缺乏医药卫生知识,而又喜查找医药书籍,但因不能正确理解,总觉许多疾病和自己的病情相似,陷于不能自拔之地。
医生因资历、经验、专科等之不同,对疾病认识的深度、广度相差悬殊,因而对同一问题,往往说法不一。对一致的、符合其病情的,患者不一定接受;对矛盾之处,则到处求医。由于现代诊断技术的迅速发展,各实验室诊断标准及水平有所不同,因而检查结果或正常,或相互矛盾,每个专科又只排除自己的部分,经过一系列检查仍无结论,使患者处于惶恐之中。
亲友的关怀,使患者“有病乱求医”,任人不专,到处吃药,医生难以掌握病情,又未接受系统的观察与治疗,这是疗效不好的关键。
从辨证施治看,用患者的主观症状和舌质舌苔、脉象分析问题,其随机性及主观影响已经很大,加之久病出现的诸多精神神经症状,与病友“信息交流”得到“暗示”;到处求医,任人不专,以及对治疗效果作出有倾向性的回答等,进一步扩大了主观症状的随机性,影响医生判证之准确,使疗效难以提高。许多所谓“疑难症”之所以“疑难”,即与上述各种因素有关。
二、治疗须知
面对郁症患者的这种心理状态,要解决其治疗,必须首先解除患者的精神负担。这就要求医务工作者要有精湛的医术,高尚的医德,既仔细检查,又认真倾听,了解以往的检查治疗结果,对患者待之以诚,动之以情,严肃认真地对其病情作一综合估价,该肯定的肯定,该否定的否定。除癌症及重危患者外,对其疾病及治疗前景、可能出现的后果,均给以客观而又中肯的回答。对一些疑难症,指出难点,与患者共同努力,立足困难,争取最好的治疗结果。经过这番努力,多数患者的精神负担可望减轻,疗效也会相应提高。
对郁症患者来说,心身治疗的目的是使患者了解自己疾病的真情,进行自我情志控制,配合药物治疗,早日从精神及疾病的痛苦之中解脱出来。三分的精神解脱,三分的药物治疗,可使患者得到六成的好处。这样,患者心情沉重而来,高高兴兴而去,下次复诊,症状会明显减轻。
要做到这一点,还要解决医务工作者的心理问题。多年来,医务工作者遵循着一个不成文的信条,即对疾病诊断有百分之九十的把握,也只告诉家属百分之一二。实际已明确告诉了对患者的诊断,但又提出了各种诊断的可能,将会出现的危险、意外等,致使患者及家属惶惶不安。这种作法,实际是出于防止医疗纠纷的心理反应。事实上,作为医务工作者,没有人愿意使自己经治的病人致死、致残。至于家属,通情达理的还是多数。只要医务工作者在医术上精益求精,治疗中尽职尽责,事因此还是可以避免。意外虽可发生,只要说清情况,家属还是能够谅解的。因此,医务工作者的这种观念,也需要转变。
(第九节)调理气机
一、概述
调理气机是郁症治疗的一个重要环节。其目的是理顺脏腑关系,使各司其责,不致相互干扰,以利病变脏腑之恢复。其中肝、肺、脾、胃气机之调理尤为重要。
肺气宜降,肺失肃降则水气凝聚而为痰饮,证见胸闷气逆,咳嗽痰多;肺为水之上源,上源壅阻,易于出现水肿胀满。胃为阳土,其气主降,胃阳虚则水饮停,上逆为恶心,呕吐;胃阴虚则浊阴不降,出现肠燥便秘。脾为阴土,其气主斗,脾阳虚则脾气不升,完谷不化,肠中辘辘,饮食精微难以化生气血以养脏腑,证见面色白光白,气短纳呆,腹胀便溏,日久还可见中气下陷,久痢脱肛,内脏下垂。
二、治疗
在脏腑气机之中,肝之疏泄尤为重要。胆为少阳,主春升之气。肝、胆相表理,肝之疏泄,有赖少阳胆气的升发。
肝气失于疏泄,不但本脏自病,还会影响脾胃升降、腑气畅通、肺气肃降。临床上用柴胡、郁金疏肝解郁;杏仁、桔梗宣降肺气;旋覆花、代赭石镇胃气上逆;黄芪、升麻益气升提,桔梗、枳壳升降气机等,都是出于调理气机之目的。
调理气机对提高疗效极为重要。如肺心病患者,大便秘结,腑气不通,则胸闷咳喘加重。肺与大肠相表里,治疗中伍以宣肺润肠的杏仁、瓜蒌仁等,大便一通,咳喘即见减轻。水臌患者,久用淡渗之剂,尿反减少,此时必有久渗气虚下陷,于淡渗药中伍以黄芪、升麻以益气升提,再加宣肺泻肺之桔梗、葶苈子、桑白皮等,以疏通水之上源,尿量可望增加。但如何调理气机,使邪有出路,则是一门学问,需要不断摸索。前人在这方面积累了宝贵经验,值得借鉴。如治湿温表里同病的三仁汤,即用杏仁入上焦宣肺降气;蔻仁醒脾燥湿,以化中焦之湿;苡仁健脾清热利湿,中下焦同治,侧重渗湿。三仁为伍,开上、畅中、渗下,通治三焦,使湿邪有所出路,这实际是调理三焦之气机。
郁症的治疗,除舒畅情志外,随时注意调理气机,重视肝之疏泄,肺气肃降,脾胃升降,下焦之渗利,腑气之畅通,疗效即会提高。
(第十节)方剂大小
一、古人的观点
方剂大小,《内经》早有记载:“大则数少,小则数多,多则九之,少则二之。”此处以药味少、药量重为大方;药味多、药量轻为小方。又说:“君一臣二,制之小也,君二臣三佐五,制之中也;君一臣三佐九,制之大也。”此处之方剂大小以药味多少而定,3味左右为小方,13味以上者为大方,10味左右者最多用,为中方。
二、现代分析
一般对方剂之要求是:用药主次分明,药味宁少毋多,药量宁轻毋重,以达治疗目的为准。中方之优点是药味不多,但主治层次分明,《伤寒论》中之方剂即具此特点。小方如独参汤、参附汤,目的明确,用药力专,用于特定之情况。大方则用于证情复杂,症状较多之疾病,具有“综合治理”之特点。
郁症患者由于病程久,症状较多,寒热虚实夹杂,常需数方相加之大方治疗。此类方剂药味多,药量重,症状消失快,易于树立患者对治疗之信心。
大方虽具有“综合治理”之特点,但这种“综合治理”
应严格注意标本虚实,主治层次,绝不可成为鸟枪中之霰弹,如果那样,就成为“有药无方”,有失辨证立法、遣方用药之意义。
另一值得注意的是,患者由于久病,出于“恨病吃药”
的心理,常希望方剂大,药量重。作为医务工作者,绝不可以药味多为全面,药量重为有胆识,这样不但浪费,疗效也不一定提高。因此,选方大小、药量轻重,应以病情需要而定。至于郁症患者,一般以大方较为多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