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向交通线
八路军大破袭计划在紧锣密鼓地付诸实施过程中,国共在华东的“磨擦”也在一天天加剧。对此,毛泽东明确指出:“目前对我最威胁的是绥德、皖东两点。”根据这一判断,八路军总部的大破袭计划暂时搁置。总部指示各部队改为分散活动。
刘、邓能够感觉到,总破袭计划虽然取消了,但总部首长仍然密切注视着交通线。4月6日,刘、邓收到总部关于总结破路经验的指示。指示中说:
日寇目前正在加紧修筑道路,以增强其军队之机动性和弥补其兵力之不足;同时力进一步向我国进攻构成战略上的重要条件。因此,各兵团首长应就当前实际情况确谋有效之对策,并将过去阻敌修路与破路的成绩和经验汇报总部。
总破袭计划取消后,刘伯承仍然常常站到地图前。只见图上的几个根据地已被条条铁路分割得七零八落。白晋铁路四周的平汉、正太、同蒲、道清等铁路,都已在日军的占领之下。另外,陇海铁路在修,沧石铁路在修,济南经大名到邯郸的铁路也在修。线在不断地沿伸,线周围的点也在不断地增加。太行、太岳、冀南三个区附近在图上已经标示出的据点就有200多个。
很明显,抗日根据地区与区之间的联系将更加困难。
刘伯承又把目光收回到晋东南。1940年春,日军开始修筑白晋铁路。这条铁路,北起山西太谷城西的白圭镇,南至晋城。这条铁路如果修成,全长将达300多公里,北接太原,中经东观、南关、沁县、襄垣、长治等地,是伸向晋东南腹心地区的一条铁路干线,它就像一把刀插入晋东南根据地,将太行区和太岳区就此分割开来,白晋铁路北段已经修到了沁州,南段,日军已经准备在高平和晋城动工。
注视良久,刘伯承对邓小平说:“我一直在想,敌人的这个‘囚笼政策’究竟是啥子意思。”刘伯承边说边用手比划着。“作个比喻来说,敌人是要用据点间的铁路和公路构成网状,把抗战军民紧紧地缠起来。他这个铁路好比是柱子,公路呢,好比一条条的链子,连接铁路公路的据点就是一把锁。”他仍然是边比划着边说。“这不就成了一个‘囚笼”吗?敌人要把我们统统装进去,凌迟处死啊!如果我们不能打破这个‘囚笼’,就成了‘待决之囚’啰。所以,我们要坚决截断敌人的交通,使他们的‘血管’不能流通,手脚不能动弹,直至困死。”邓小平接着说:“为了让全区军民对这一点有足够的、清醒的认识,我看可以提出5个字的口号:‘面向交通线’,怎么样?”“很好。”刘伯承赞许地看着自己的搭档,继续说,“白晋铁路如果修成,也是我们的一个心腹之患。我们要破坏敌人的计划,让敌人修不成。政委,你看怎样?”“可以定下来。”邓小平很干脆地说。
刘、邓这对搭档总是互相商量,也总是心有灵犀。
把握战机
把握战机是刘、邓指挥作战的一大特点。
由于日军在白晋路沿线突然增兵,使刘、邓的白晋路破袭计划暂时搁置。
4月11日,白晋路沿线的壶关城日军增加到了4000人;城南的秦庄又发现有200余日军;还经常发现有日军的飞机在平顺、陵川一带飞来飞去。
在铁路沿线,日军也加强了警戒。
4月18日,八路军的一封敌情通报电报中又指出:“敌为防我破路,常在铁轨设听音机,顺声音用警犬侦察,嗅出埋设炸药所在,立即派小部队追击我破路人员。”根据这些情况,刘、邓当即决定把破袭作战时间暂向后推。同时,命令新1旅“不时向犯陵川敌人之右侧背袭击,求得与敌保持接触”,以此把日军的注意力从白晋路转到陵川方向。
而当日军将兵力南调,转去进攻高平、晋城,在白晋线北段,只有日军第36师团一部担任守备任务时,刘邓决心抓住日军守备薄弱的有利时机,发起白晋路破袭作战。
进一步侦察,发现日军确实“集中长治一带扫荡,同时赶修铁路”。
一个南,一个北,态势有利,时机成熟,5月初,刘、邓开始部署破袭作战,各部队的作战任务是:师特务团配合地方游击队,破击东观至来远段;385旅、平汉纵队主力与边区纵队1、3团,破击来远至权店段,并夺取来远、南关敌人的军用物资;386旅及决死1纵队破击权店至柳村段。
万事俱备,只待破路。
129师在抗战中打出了中国军人的威风,可惜装备太差,未能消灭旅团以上建制日军。解放军的将军在129师曾出不穷,还为国家贡献了2个元帅,一个改革总设计师,具有光荣传统,致敬!
辛苦遭逢起长城,干戈寥落四周星。
山河破碎风飘絮。身世浮沉雨打萍。
惶恐滩头说惶恐,长城顶峰叹长城。
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
斩断魔爪
5月5日,随着刘伯承一声令下,白晋路破袭战役正式开始,在白晋路北段200里的铁路线上,129师展开了声势浩大的破击作战。
在各路出击部队中,陈锡联指挥的385旅打得非常出色。
385旅承担的作战任务是破击来远至权店段,并夺取来远、南关敌人的军用物资。为此,385旅将来远作为本次攻击的重点。
战前,陈锡联带领团、营干部化装侦察了南关的敌情,勘察了地形,决定变更作战计划,将攻击重点由来远转到南关。
这是因为,南关与来远相比较,南关的位置更加重要。南关位于白圭至沁县的中间,地处武乡、祁县、平遥3县交界的峡谷里,是白晋线北段的一个重要补给站,存有大量炸药等军用物资。南关四周山峦环抱,铁路就从南关镇南北穿过。
日军非常重视南关镇,在此驻有一个200余人的加强中队,另有伪军200余人,并在镇口筑有两座坚固的碉堡,镇内沿街的房屋也经过了改造,设有大量的火力点。
南关易守难攻。
陈锡联却认为,南关虽然易守难攻,但如果突破这一点,等于把白晋铁路北段拦腰切断,将有利于整个破击战的进行,这是其一。其二,如果将南关破坏,由于其位置的险要,也必然会使再修复的过程极其复杂和漫长。基于此,陈锡联调整了原来的部署,将385旅攻击的重点由来远转到了南关。
陈锡联把攻打南关的任务交给了769团。
769团团长郑国仲根据南关镇易守难攻的特点,制定了“腹地开花”和内外结合的战法。
战斗发起前,769团3营在内线接应下潜入镇内。3营在夜色掩护下一直进入到镇内大街上才被敌人发觉。3营先敌开火,向日伪军勇猛地发起了冲击,与敌展开了巷战。这时,城外的2营在1营的掩护下也由碉堡夹道中冲入镇内,与3营会合攻克了日军司令部。郑国仲令工兵利用缴获的炸药炸毁了镇口那两座碉堡。
第二天早晨,战斗胜利结束,日军中队长以下200余人被歼。
由于南关被我占领,刘、邓迅速指挥参战军民展开全面破路。扒、挖、搬、抬、烧,转眼间,日军伸入晋东南抗日根据地的魔爪——白晋铁路,就被严重摧毁了。
事后,刘伯承称赞385旅“在战术上值得发扬的就是‘英勇的机动’,‘机动’就是趋利避害的军事行动。趋利要扩大到完全消灭敌人,避害要扩大到不遭敌人丝毫意外的损害,那就要靠指挥员切合时机的调动,特别是勇于消灭敌人的调动。这一部队在这次作战中有几件切合时机的英勇的机动:
一就是把战役的突击重点由来远转到南关;二就是在战斗中第769团自动扩大南关战果,第13团敏捷增援来沙堰友邻,击败敌人出援部队”。
在385旅攻击南关镇时,129师派了一名干部陪同摄影记者徐肖冰,将作战实况拍摄成了电影。这是129师第一次拍摄战斗实况电影。可惜的是,这部影片在后来的作战中不慎遗失了。很多老干部回想起来,都觉得非常遗憾。
白晋大捷之后,朱、彭发来了嘉奖电:
白晋战役,赖诸同志指挥有方,全体将士戮力用命,获得了伟大的胜利,配合晋南友军,给予日寇以严重打击。捷报传来,无比欣慰,特电嘉勉。望激励全体指战员同志,继续努力,发扬我军英勇顽强之光荣传统,彻底粉碎敌寇对我晋东南之扫荡。
刘伯承在战役结束后,写下了《对大破击白晋铁路的战术总结》一文。
他写道:敌人在我们空舍清野,破路拆堡以配合游击战的条件下,如出动扫荡军队过大,则辎重笨重行动困难;如过小,就有被我消灭的危险。所以在伸出几路进行合击时,每路少则一个中队,多则一个大队,因其携带弹药粮食有限,故只能行动3、5日就要收回,在沿公路的据点内进行补充。为了捕捉我游击队和政权机关,又避免被我消灭起见,他们的行动只能闪烁无定,或者去而复还,或者此进彼退,或者先出后收,或者先头挺进、后头搜剿,或者内中开火、外面合击。
刘伯承的这篇文章,对于指导根据地的交通斗争,有着重要的指导意义。
白晋战役结束后,129师进行了整编。全师除原有的385旅、386旅外,增加了新编第1旅,第4旅、第7旅至第11旅等7个旅,师特务团改为第34团。至此,全师共有9个旅另1个团。此外,成立了太行、太岳军区,加强了根据地的武装力量建设和政权建设。
对症下药
日军1940年度肃正工作的根本方针中这样写道:
自去年第二期以来,共军势力逐渐抬头,及至第三期,已开始对重庆军及杂牌军进行蚕食,其势力迅速发展壮大,不容轻视。如不及早采取对策,华北将成为中共天下。为此,方面军的讨伐重点,必须全面指向共军。另外,由于交通运输断绝,严重影响华北建设。因而整顿交通运输,尤其是开通内河航路,对肃正建设的促进,治安地区的扩大,具有非常重要的意义。
治安工作,要求将政治上、经济上处于重要地位的“模范区”,与铁路、水路等沿线的“延长治安区”连结贯通,逐步扩大治安区域。
从此,华北交通斗争进入了一个新的高潮。
在此之前,交通斗争也从来没有停止过。
华北的正面抗战结束后,刘、邓率领129师就已开始了对交通线的破袭斗争。
1938年5月13日夜,为了配合国民党正面战场的徐州会战,策应徐向前在冀南展开抗日斗争,刘伯承调动石家庄至邯郸铁路两旁的部队和民众,对平汉路进行第一次总破击。在没有炸药的情况下,完全靠手工操作,毁坏铁路2800米,烧掉全部枕木,搬走全部铁轨,砍电线杆400余根,烧毁车站两处,使平汉路中断了3天。
破袭战后,刘伯承写出了《平汉路总破击的经验教训》一文。他写道:
“我们对于敌人主要运输线平汉和正太两铁路的零星破坏和总破坏,拆路、断桥、塞洞、翻车、袭车、消灭部队,劫毁辎重,总不下一百回。但是这些经验教训,总是没有整理,确实是埋没了好些成绩,无从发挥,可惜!可惜!”字里行间无不表露出刘伯承对交通斗争的深沉思索和热切的期望。
此后,从1938年6月16日至1939年1月1日,129师对平汉、正太、道清铁路又进行了12次总破击。
1939年8月17日至9月22日,陈赓指挥386旅在道清路作战时,对道清路共进行了6次破击。
这里统计的只是较大规模的破击作战,各种小规模的破击战则是不计其数。
1940年后,日军要依靠铁路,公路逐步蚕食抗日根据地,展开在交通线上的斗争就显得日益激烈、复杂。于是,交通斗争在一段时期内构成了华北敌后抗战的主旋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