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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十年换骨

早上9点,清江市最繁华的商业街从一夜的小憩中苏醒过来,又开始了新一天的紧张与忙碌。这条街道南北贯通,东西坐落着各种文化、各路风格的大小商铺,既有知名品牌落户,也有小众原创开张,是清江市无可争辩的潮流趋势风向标。

在这样的繁华地界,目所能及的时尚光鲜背后是“由来只有新人笑,有谁听到旧人哭”的无情轮回。每一日都有旧的商铺关门,每一天都有新的品牌面市。这里的商家走马灯似的变换着,却成了这条街道新陈代谢的独有方式。

就在今日,在街心最黄金的地段,一家典雅高端的主题定制婚纱店正在为最后的开业庆典紧张忙碌着。不同于以往婚纱店以欧式白色为主基调的装修风格,这家名为“心之锦”的婚纱店主打传统中式路线,装修风格采用的是大气婉约的新中式,一步之举一目之望皆是通达豁然的中国风情。

相比店面的引人入胜,这家店铺的女主人更是让大家流连侧目。她的年龄在30岁下上,青春透着几分成熟的婉约,端庄却不失少女的灵动,尤其是那清丽的面容和顾盼生辉的眼睛,就像阳春三月的清风,让人心旷神怡。

此时的她正站在大门外,最后审视着开业的整体布置。她身着一身棉麻质地、灰色渐变暗纹的中式旗袍,左胸口佩戴一枚滚金边宝蓝色凤尾盘扣式胸针,点亮了整体的素雅。随意编插的发辫垂在挺拔纤细的腰身上,透着几分乱中有序的亲和之美。她正端详着遮挡牌匾的大红绸幕,指挥着工匠们把它调整平衡。

“雅宁姐,时间差不多了。”一个店员跑过来对她说。

“那我们就准备开始吧!”

锣鼓喧天、彩带飞扬,徐雅宁在一片欢呼喝彩中手持吉祥竹竿,像新郎挑起新娘的红盖头般揭下了招牌上的大红绸幕。红绸呼啦啦的倾泻而下,把徐雅宁的整个天空都染成了红色。那一瞬间,徐雅宁仿佛出现了幻觉,感觉自己又置身在某个景象之中。

“下次再跑,信不信老子打断你的腿!”雷浩生手里拿着一根从新发的柳树上抽下的枝条,狠狠地抽在徐雅宁的小腿上,一道血红的印子瞬间热辣辣的刺痛起来……

“你还敢躲?你往哪躲?!老子买你回来就是生儿子的,老子是出了钱的!”雷浩生一边如野兽般嘶嚎着,一边疯狂的毒打着霸占不成的徐雅宁。她的脑袋被重重的撞在墙角上,如瀑的鲜血倾泻而下,遮蔽了双眼……

“这是我偷偷攒下的一块大红被面,你摸摸看有多顺滑。这个可得好好留着,将来给小亮娶媳妇用。”玉琴嫂说着抖开一块红艳艳的绸缎,金线绣着的龙凤呈祥一瞬间像活了过来……

“好!”人群中涌起一阵喝彩声,徐雅宁一时恍惚的思绪又魂归现实了。

“这个彩头好!我们雅宁姐也盖上红盖头了!”

“这叫鸿运当头!”

店员们叽叽喳喳地,心奋之情溢于言表。徐雅宁看着大家淡淡的笑着,眼中不觉翻起了小小的泪花。

“玉琴嫂,你都看见了吗?”徐雅宁的心绪暗自波动着。十年了,她用十年的时间才慢慢消除心中总是担心雷家人会追踪到她的恐惧,终于不再东奔西跑,终于能和小亮安定下来踏踏实实的过日子了。玉琴嫂,你一声跑,我跑了十年,你能不能告诉我,我跑得够远了吗?够安全了吗?

“老板,你们这的衣服有搭配的饰品吗?”一个女孩手一手拿着两套服装,一手拉着男朋友的手向徐雅宁问到。

徐雅宁被这一叫回过神来,她看着店里人头涌动,店员们都忙得不亦乐乎,缓缓的出了一口长气。这才是活生生的现实,她的人生要重新开始了!“有的,在二楼,我带你们上去”她的脸上又绽放出笑容来。

徐雅宁正准备带着客人上楼,门口忽然传来嘈杂的吵闹声。徐雅宁示意别的店员继续引导客人后,走向门口去查看情况。

“你说,你是不是反悔了,是不是不想结婚了!”一对青年男女站在店门口,显然是在生气拌嘴。那姑娘有些恼羞成怒,顾不得哭花了妆,声泪俱下的叱问着自己的男伴。

男孩并不回嘴,也不走开,只是漠然的看着女孩在众目睽睽之下自作自演。

“你哪里是嫌东西贵?你根本是在嫌弃我!”那姑娘仿佛说到了伤心处,有些泣不成声。

徐雅宁询问了门口的店员,才知道这俩人是刚刚从店里出去的,好像是在看礼服的过程中发生了争执,结果就一发不可收拾了。

别人家的事情本不该多事去管,无奈徐雅宁这是新店开张,正是开业的第一天,她可不想在这个时候在自己店门口起了纷争。眼见着俩人一点都没有要换个地方的意思,徐雅宁只好免为其难的上前劝导。

“二位是来选礼服的吧?”徐雅宁客气的问着:“是有什么不合意的地方吗?我带两位到店里看看,也许能帮到你们呢。”

那姑娘本是哭得抽抽搭搭的,听见徐雅宁这一声问话,突然就像被人点了火捻,一下子爆了脾气。她二话没说,抬手就给了徐雅宁一个巴掌。这一下,让在场所有的人都僵在了原地。

徐雅宁也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她没有想到不过一句好意的劝导,怎么就会引火烧身。但是,这一巴掌,却把她深深按在心底的厌恶打了出来。

“你TM疯了?!”一直不吭气的男孩冲着女孩一声嘶吼。

“你还护着她?!我就是打她!你从进门就一直在看她,我看哪件衣服你都觉得不如意,推三阻四的说什么钱太贵、我太胖,找尽理由不就是嫌我不如她漂亮吗?!”

男孩被如此蛮不讲理的说辞气到找不出言语辩解,其他的人也在纷纷指责这个姑娘刁蛮骄横。男孩说不过,转身就要走。女孩撒泼似的不依不饶,就要追上去继续哭闹。

“哎”一个店员一把拉住这姑娘的衣袖:“打完人你就想走啊!”

“放手!”那女孩一个猛扯,伸手又想打那店员。看这架势,估计平日里扇人耳光是家常便饭。

徐雅宁终于回过神来,她冷冷的看着眼前这个张扬跋扈的姑娘,一言不发转身就要进店去。她一只脚已经迈进去了,可是略一停顿,又返了回来,突然一声清亮的脆响,猝不及防的,徐雅宁一个耳光甩在了那姑娘的脸上。

整个世界都安静了。大家没有想到一个柔弱美丽的老板娘出手如此爽脆。被打的姑娘也没想到,一向都是自己打人的,今天怎么会翻了船?店员们也懵了,不是以和为贵吗?何况还是开业的当天。

“啊!”那姑娘突然一声哭喊,作势要向徐雅宁扑来,徐雅宁只是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的回瞪着她,坚毅的目光中透出几分凶狠的颜色。那姑娘看着心中软了下来,一声嘶嚎变成了哭闹,她一个转头跑进人群中,去追那男孩了。

“不好意思,一点小插曲,大家继续。”徐雅宁眼底的凶光褪了下去,像是捕猎的恶狼收回了利爪,她又变成了那个温婉如玉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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