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宁姐,这是昨天的订单。咱们那套水月白中西合璧的主婚服又订出去两套。”店员小娟拿着一摞订单交给徐雅宁。
“那套衣服还有存货吗?”
“早就没有了,本来是做限量款的,但是顾客一再要求,这已经是第三次补单了。”
“再有客人来问就说没有了,我们会在原来的基础上推出新品。”
“可是……”卖的好不好吗?这样下去这件婚纱也许能成为店里的爆款呢。小娟有些不明白,但她又不敢直接问。说实话,他们这位美女老板,实在是美的让人不敢亲近。
徐雅宁仿佛看透了小娟的疑惑似的,但她并不解释,只是微微笑了一下。
徐雅宁最近是越来越忙了。她喜欢这种忙到脚不沾地的感觉,这种时间被占得满满的状态她很享受,甚至自得其乐。有时,徐雅宁会亲自设计礼服样式。她倒不是完全设计一件新品,而是在某个款式的基础上灵感突发的进行改良或者元素的重组、嫁接,而效果也往往出其不意的惊艳。
有一次在陪小亮写作业时,徐雅宁在一旁随手画着一件服装样式图,小亮看着问她:“妈,你小时候学过画画吗?”这句话就像是个神奇的咒语,就像“芝麻开门”一样,在徐雅宁的脑袋里打开了一扇天窗。
“这是你画的小猫咪呀!它为什么不长胡须呢?”天窗外是母亲的声音,那时的她还是青春如花的年纪,一头乌黑的秀发繁复着有规律的花样,辫成发辫斜斜的垂在一侧肩前。母亲拿起画笔,三笔两笔的在小徐雅宁的画纸上勾勒两下,小猫咪就活了过来,瞪着圆圆的大眼睛充满好奇的看着小徐雅宁,仿佛会一下跳到她的怀里。
徐雅宁很少想起她的父母。从那次事故之后,她的记忆就筑起了高墙,把所有美好温暖的过往堵在了墙外。她最后一眼看见自己的父母就是在那恐怖凌乱的事故现场,父亲的身体佝偻成奇怪的姿势,后背涌出的鲜血不断的从鲜红变成暗红直至变成了死气沉沉的灰红色。母亲的半个身体挂在车窗外,那头秀发杂乱的铺满了面庞,就像将她缠绕窒息的枯槁藤蔓。她的一双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前方,像要把一切都吞噬一般,就这样看着徐雅宁被人救起,被拉上一辆车,被……
在暗无天日的岁月里,徐雅宁曾经很多次的回想起当时的情景,她都会想母亲有没有看到自己最后的命运——被救起,却被拐卖,生即使死。
“我的妈妈,也就是你的姥姥,她爱画画。”徐雅宁这样回复小亮。
“她现在人呢?”小亮想也不想就问了,但想了想又不问了。他从未见过姥姥,那只有一种可能。
“雅宁姐,这款红纱也被订走了,除了那件水月白,就属这款最受欢迎了。就是……”小娟还在向徐雅宁汇报着销售的情况。
“就是什么?”
“就是大家反应这款衣服太挑身材了,这让好多人都望而却步呢。”
徐雅宁的手轻轻地抚过这件礼服,它通体正红色,像是一团明艳的火焰。上半身采用传统的旗袍样式,简洁端庄,一颗五彩凤尾盘扣盘桓在领口,点亮了整体。从胯部开叉处则采用多重网纱,从右向左斜切而下,像一团红云喷薄而出。
“人挑衣服,衣服也挑人。越是高品质的服装越需要高雅的气质来相配,不是事事都能迁就的。”徐雅宁说道。
“那我就来试试,看看自己的气质是否配得上这件衣服。”
徐雅宁一回头,看见一个时尚高挑的女人站在身后。她带着一个金丝边浅紫色墨镜,一头酒红色的卷发如晚霞衬托着她的面庞。虽然看不分明眼睛,但精致的面部轮廓不难让人想象这定是个美女无疑。
徐雅宁的脸上瞬时就绽放出花朵来:“您说笑了,只怕要配上您,这件衣服还得请出一件压得住的首饰助阵才行。”
“早听我朋友说徐女士厉害,果不其然,这一句话的功夫您就又捎上了一件饰品。”那女人边说边摘下眼镜,一双灵动的眼睛笑弯弯的看着徐雅宁。
“您是要挑选婚纱还是……”
“我可不想这么早早地就把自己埋坑里。我们公司年底有活动,你这里可有合适的礼服?”
“如果做主持的话,得比平常隆重一些,您有哪种款式偏爱吗?”
听到这话,那女人分外有兴趣的注视着徐雅宁的眼睛,又重新上下打量了徐雅宁一番:“徐女士好漂亮,您的脑子比人还漂亮。”
徐雅宁不经意的摆摆手,笑着回应:“我带您去那边看看,我们前两天新到了两件极简设计的西装礼服裙,特别的大气,您试试看,一定适合。”
不一会儿的功夫,那女人换了一套上身浅灰色收身小西服,下身渐变星空蓝色大摆纱裙,腰间一条半扣的宝蓝色碎钻腰带礼服,干练的气场直推人3米之外。
徐雅宁没有说话,只挑了挑眉,给了那女人一个会意的眼神。女人端详着镜中的自己也不说话,满眼都是被惊艳到了的满足。
“真是气压全场啊!”身后一声清亮的男声响起,女人和徐雅宁几乎是同时回头,就在那一瞬间,徐雅宁突然感觉眼前一片虚空,她什么也看不见,什么也感觉不到了。
那女人还在和男人说着什么,男人似乎也在说着什么,徐雅宁通通没有听见。她只看见漫天的潮水向着她铺天盖地而来,就像那夜狂奔时泼天的大雨。
“跑啊,你这个蠢女人!跑啊!”
徐雅宁昏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