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卢洪明答案很坚定。
这份坚定让刘玉沮丧。
“对不起。”她事先道了个歉，然后扭扭捏捏地吐出一句。
“它失控了。”
“什么失控？”卢洪明不明白。
“失控就是，你不喂饱它，它就会吃了你。”刘玉说。
这句话有些严重，严重的让人不得不当一回事。
刘玉说的吃，和杀死有关。
这是卢洪明曾经担心，也曾经问过她的问题，可是眼下，卢洪明已经反应不过来了，因为毕竟刘玉说过，那是小概率事件，他想他一辈子虽然没做过多少好事，但也没有做过太多坏事，譬如十恶不赦的杀人放火什么的，所以就觉得，这种小概率事件，应该不会在自己身上发生。
“喂什么？”卢洪明反应不过来。
他以为刘玉说的喂，指的是其他东西。
可是刘玉却看出来，他的什么，指的是询问。
刘玉看着他，一脸看白痴的表情。
“T391。”她最终豁出去了，把这个名字说出来。
卢洪明怔了一下。
怔完之后，是整个表情被放大的震惊，像是被人狠狠打了一锤子，满脑子都冒泡了。
“你不是告诉我，这是小概率事件吗？”
“小概率不是不会发生。”
“发生有怎么样？凭什么是我？”
“那是你自找的！”
“我怎么自找的了？怪我？明明是你先来我家找事！”卢洪明彻底火了，说起话来一点不留情面：“从我认识你到现在，哪一次不是你主动找事？我只想让你快点走，可你做了什么？你说好拿了东西就离开，结果却留下来了！”
卢洪明开始翻旧账，这让刘玉很失败。
从头到脚都是失败。
她站在那里，沮丧的整个人都要埋进泥土里。
大概就像一棵树，再也不会发芽的沮丧。
这让卢洪明产生了一点成就感，决定处理点重要事情。
“它吃什么？”他问。
“谁？”这次轮到刘玉反应不过来。
“T391。”
刘玉顿了顿，不知道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你就大体回答一下。”卢洪明说，“越简单越好。”
刘玉看着他。
“生命。”她甩出了两个字。
非常简单的两个字。
也非常复杂。
“什么样的生命？”卢洪明决定问的详细一点。
“草，树，花……”刘玉告诉着他答案，声音里古怪中透出一丝期待，“甚至石头。但是那东西，没什么养分。”
草，树，花……甚至石头。
严格意义上来说，这是杂食宿主吗？
卢洪明看了看周围，野草荒芜着，像是秋天永远不会过去，忽然一阵风吹过来，荒芜的草顷刻间散形，都化作了纷纷扬扬的尘霾，扬起复又飘下来，让地面一时间变得灰绒绒，夹杂着黄色的枯萎。
“你是说这些草？”他问刘玉。
刘玉点点头。
这让卢洪明有些不了解，不就是吃草吗，有必要那么愧疚吗？猪马羊什么的不吃草？甚至连狗都吃，包括猫。
它们有时候不知道为什么，就是会去吃这些野生野长的食物，却放弃原本的习性。
大概是想改变吧。
刘玉眼底的愧疚非常深，深的让人走不出来。
“你是不是觉得这没什么？你早晚有一天会后悔的。”她说。
早晚有一天是哪一天？
他连眼前的事情都快顾不好了，还管什么早晚有一天。
卢洪明这样想着，并不很是赞同刘玉这一句话。
“卢洪明，这非常危险，你需要无限融合。”她说。
什么无限融合？卢洪明听不懂。
“你要尝试着养一些不同的东西给它吃，不然它就会把你也吃了。”刘玉说。
卢洪明觉得刘玉实在有些难以理解。
他甩开她，先回了家。
刘玉跟在后头。
在家门口，卢洪明拦住了她。
“你干什么跟我回家，我都快被你害死了，你是不是应该满意，然后回去自己的地方，去干自己的事情？”他忽然对刘玉说，虽然他心里并没有这么想。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很想责备她。
刘玉：“我都说了对不起。”
卢洪明：“对不起有什么用？”
刘玉：“我一般不道歉。”
说着话的时候，刘玉有些气急。
甚至有些埋怨的意思。
反倒让卢洪明笑了。
“害死人了再道歉，有什么意思？”他说。
刘玉盯着他看。
看了很久。
“对不起。”过了一段时间，她还是说。
“对不起有什么用？”卢洪明说，“你来到我家，说是我女朋友，哄完我妈妈哄我爸爸，还搞出这么一堆事情，现在你跟我说对不起。”
“什么叫一堆事情？这都是发展中的必须！”她有些强词夺理。
“必须？必须你怎么不去死，不去让它吃？”卢洪明真的火了。
“我怎么知道它会失控！”刘玉很不开心，仿佛被这句话伤害了，“再说也不能怪我，是你先和它起了感应，然后你们融合了，我什么都没有做，还要帮你收拾这个融合的烂摊子！我有没有告诉过你要小心它？这家伙很弱，也很危险！”
“没有！”卢洪明说，声音有些大。
“什么没有？”
“你没有告诉我！”卢洪明说。
“没有告诉你什么？”刘玉有点要翻脸的感觉，言辞激烈地道，“很弱，就代表它要进化，想活下去，就表示它很危险，从认识你到现在，我一直在给你提醒，可你做了什么？你还是有事没事就去碰它，闲着没事就要摸上两把！”
“你懂不懂常识？”扔完一大堆话，刘玉还要补充一句。
既是质疑也是责备。
卢洪明不乐意了。
但想了想，这些话，刘玉好像说过。
譬如：
“它很弱，不知道能不能活下去。”
“它很想活着，一直活着。”
……
可是……这样子也让人理解不了啊！
卢洪明从小长大的世界里，植物一直是安全的，虽然它们也需要活着的养分与养料，但从来不会主动袭击别人的。
这就像如果你不小心撞上一棵树，你得怪自己瞎了眼，不能怪树为什么不躲开。
“你是不是又把你的知识，带到我的世界里来了？”卢洪明忽然就问。
“我的世界跟你不一样，请你放尊重点。”他说。
“不一样？有什么不一样的？最后还不是被吞噬，死掉或者活下来。”刘玉说，人急了什么也顾不上，“你是不是不相信我？那我问你，你也没有想过保护它？”
“什么保护它？”
“还有什么保护它？就是在它面前卸下防备，把它当成无公害无污染的东西，还他妈想帮助它强大起来，做个佼佼者什么的。”刘玉吐出一连串的话，很有几分准备喋喋不休的模样，“我告诉你，不能这样子，你得明白，最渺小的，往往也是最危险的，最危险的，往往也是最可怕的，你不能这个样子！”
“什么乱七八糟的，我听不懂。”卢洪明选择放弃。
怕是继续争论下去，要被刘玉绕懵。
“听不懂？听不懂它吸收你的时候你为什么不觉得危险？为什么不躲开？为什么要让它拿去你一部分的身体？”她一连串的问题，没有一个是好回答的，此刻倾倒出来，砸的卢洪明满脑子都是火药。
“吸收就吸收，我乐意。”他想起T391把他液化的身体，吸入到身体里的那件事，有些懊悔。
已经发生的事情没有办法改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