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吃完了饭,卢洪明就乖乖跟着刘玉,去学着判断植物的生存状态了,很不幸的,那个才“长大成人”的家伙,成了卢洪明手中的试验品,一次次被卢洪明去触摸,感知,去理解它的生命状态和需求。
这种练习,大概就像一个人,一天之内被人问了三百次:你吃不吃饭?
还是加上各种符号和情绪变化一样的烦人。
饶是觉得,植物这种东西,一向是没有意识和不懂反抗的卢洪明,在经历了无数次的接触后,也感觉到了一些不耐烦的反馈。
“这东西还有脾气?”卢洪明感觉很新奇。
他的好奇让刘玉有些发笑,忍不住说道:“当然,它毕竟也是生命体,所有的生命体都有一定的反抗意识,只是看你能察觉到什么成程度而已。”
这么说着,她抬起手,微微接触到大块头,就见细细的白色肉丝,又从她指尖伸展蔓延出来,蠕动缠绕着,似乎在做安抚一类的举动,不多时候,卢洪明就感觉到,刚才还有些暴躁的大家伙,平静下来。
不然真照着这么继续暴躁着挣扎,卢洪明都怀疑它马上要生气的离家出走了。
“你能感觉到它的不快乐,这很好。”刘玉像一个老师安慰着自己的学生一样,对卢洪明诱转传承,“这说明你们的联系又深了一点,这很好,对你的以后会有帮助的。”
什么?联系又深了一点?
卢洪明也有点不快乐了。
跟这玩意一体同生,彼此伤害,已经够让他苦恼的了,现在还来个加深联系,以后是不是要反吞噬主啊?
“我只想知道应该怎么摆脱这个联系。”他说。
这话很是影响刘玉的心情。
“那要等你统一了这个星球上全部的植物以后吧。”刘玉想了想,不太确定的说,“我接触过的觉醒者,有的直接和共生体一起死了,有的停滞不前,能摆脱联系的,一般很少。”
这话让卢洪明很懊恼。
算是扯平了。
“那你为什么还要这样对我?”
“我总得找点事做。”刘玉说。很不负责任。
卢洪明怀疑她在骗人。
找什么事情做不好,做这种事。
一整天的时间里,卢洪明在村子里寻找各种各样的植物,按照刘玉教的接触的方法,去感知它们的生命状况。
就像刘玉说的那样,加深了联系之后,植物的生命在他眼里更加鲜活了。
不知道为什么,还有点越看越可爱的嫌疑
好像瞥上一眼,就能心旷神怡。
卢洪明不是很喜欢这种愉悦感。
该死的,他又没准备去当一个植物保护学家,这种见鬼的感觉算什么?
“你以后会习惯的。”刘玉安慰他说。
“如果习惯不了呢?”
“你可以去死。”
shit,真是友好的建议。
刘玉教他的,主要以“触摸、感知”为主。
只凭着这四个字,她就可以判断分析所有的一切,生命体和非生命体,即将死亡的和生机勃勃的。
“你是新手,先学着给他们分类。”刘玉这样对卢洪明说。
植物的分类和人类一样简单,不外乎死的、活的,当然在这中间,还有一种是需要照顾的,既为:它们的生命力很微弱,可能并不能在自然条件下存活,但人为的干涉,生命力的分享,却可以让它们有机会活下去。
可是就死亡而论,植物的死亡,比人类更缓慢和不情愿。
比如说一颗种子,当它从母体脱落,是带着鲜活的生命和生机的。
但是接触不到合适的生存环境,比如泥土和雨水,不同的土壤环境和水分摄入,甚至不同的管理方式,都会让这种生机渐渐缓慢而坚决的随着时间消逝,即便它们会用自己的方式去减缓,也无能无力。
“你感觉到什么?”接收着新知识,刘玉问卢洪明。
两个人现在在家外面,卢洪明四处寻找植物去做接触感应,刘玉跟随一旁,适时的给予指导。
植物生命力的强弱,对养分的需求,都是刘玉关心的问题。
“它们很弱。”卢洪明说。
是的,很弱,对于人来说,植物这种东西,没有手也没有脚,不会乱跑也不会反抗,远没有动物来得危险。
虽然它们唯一的反抗就是死。
卢洪明忽然想知道植物会不会自杀,比如自己断绝根系的营养,拒绝接受水和养分。
时间久了,就像人一样饿死。
当然,这过程依旧比人更缓慢。
“一般不会。”针对这个问题,刘玉给出了回答,“除非它们诞生了一种非常强烈的意识和意愿,像是厌恶了现在的生存环境,或者为了守护和保护什么。”
它们也有想守护和保护的吗?卢洪明垂下眼帘,有些淡淡。
“所有的生命,都是有反抗意识的,包括植物。”见卢洪明不说话,她长篇大论起来,“只不过,植物的反抗意识,通常是非常微弱的,而且它们的表达形式,和人类不一样,基于这些原因,除了本身是同样的生命体之外,很少有其他物种,能感觉到它的反抗性质,这种反抗,往往要等到它们死亡的那一天,才能被人发现。”
“你知道的很多。”卢洪明不知道说什么。
“那是当然,你以为这么漫长的生命里,我是白活了吗?”刘玉一些馁然。
她不说,卢洪明都快要忘记,这个女人口口声声,号称自己来自一颗诞生了永生的星球,是一个永恒和不死的生命,甚至按照地球历来计算,她的年纪已经过万……一个人活了上万年是什么概念?不厌世么。
所有的一切都熟悉,再没有什么不新鲜。
喜欢的不喜欢的,都要接受。
“我们的星球,也有过战争和杀戮,好多跟我同岁的,都活不到我这么大就死了。”依稀是回想起了什么往事,她语气里一些失落,转瞬又骄傲起来,“死了才好,这样就没有人对我长篇大论,压在我头顶上做人。”
“你可真恶毒。”卢洪明说。
“你说错了,我这叫善良。”刘玉对自己还是很自信的。
卢洪明实在搞不懂这个女人了。
这谜一般的自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