陷入半睡半醒状态下的阎山,突然听到耳畔不时传来一道道令他熟悉的声音,仿佛在召唤着他。
当他睁眼望去,入目却见一张国色天香的秀丽面孔,神情温柔的与他四目相对。
这是一个身穿鹅黄轻裳的少女,半坐在床榻边上,手里端着一个冒着丝丝热气的青花瓷碗,并不时用一个瓷勺搅拌着碗中之物,她看着阎山,口吻亲切的说道:“主人,该吃药了?”
阎山豁然大惊,刹那间便睡意全消。
他鼓动手脚,却发现身体一动不能动,而滚动喉头,却口干舌燥,半晌后,才用有些惊慌的语气磕巴说道:“大小姐,你,怎么在这里?”
齐蓉莞尔一笑道:“我可不是什么大小姐,我是主人你的婢女蓉儿,来,主人快张嘴,让蓉儿把这碗药喂给主人吃了。”
这简直是语不惊人死不休,阎山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连忙张口,神色惊恐的对着面前的齐蓉说道:“大小姐不要乱说了,这样会死人的。”
事情怎么会这样。
自己本是齐家一介仆从,何德何能可以做得了家主千金的主人。
这是万万不能的,若是让家主知道,自己有可能小命不保。
却见面前鹅黄轻裳少女听了阎山话后,突然低头垂泪,语气柔软伤感,听了令人心碎。
“主人这是嫌弃蓉儿,蓉儿这便不伺候主人了。”
说罢,少女把药碗放置在阎山床头,掩面哭泣而去。
阎山愕然一愣,接着张口就喊道:“蓉儿,呸,大小姐你等等……”
却听房门哐当一声紧扣起来,阎山眼角余光扫去,房间里哪里还有什么鹅黄轻裳的窈窕身姿,只得叹了口气,闭上眼睛,脑子里思索着刚才经历的诡异。
时间又过半晌,屋外响起有节奏的敲击声。
“咚咚咚~”
阎山以为是齐蓉去而复返,心想这次可不能伤她的心,便鬼使神差的脱口说道:“是蓉儿吗?”
“不,是老夫齐尚云。”门外响起宏厚铿锵的中年男子声音。
直挺挺躺在床上的阎山顿时被吓得半死。
屋内一阵沉默,过了一会,齐尚云在门外喊道:“老夫进来了。”
躺在床上的阎山无言以对,心道,这里是你家,你想进就进谁敢管着你,只是你进来后,别一下就把老子给打死。
屋内沉默,门外的齐尚云又喊道:“老夫进来了。”
当听到齐尚云两次喊话都只是重复着一句话说,阎山心里顿时有种怪怪的,似曾相识的感觉。
他突然想起了之前他在齐府大宅后院的经历,想起了那个从齐府大宅一路跟着他到青阳祠的齐二公子齐乐,一路上喋喋不休聒噪不已的话,他就像是不会再说别的,永远只重复着那一句“我知道你一定有办法救我,你要救我,你要救我,你要救我……”
阎山想到这里,脸色不由凝重惆怅起来,他依旧没有说话,门外齐尚云也就不厌其烦的继续重复着那句“老夫进来了”的话。
直到……
阎山在心里默数,齐尚云在门外将那句话重复了大概有十几遍了。
他这才笃定想着,眼前一切都是假的,齐蓉是假的,齐尚云也是假的,这一切都不过是齐乐那小鬼搞出来故意戏弄自己的障眼法。
一番折腾,阎山竟然不知不觉就适应了眼前的状态,对于齐乐化成的鬼祟没有了半点恐惧和敬畏。
可是,一直这么僵持下去可不是什么办法。
怎么甩脱这个小鬼,让他不会缠着自己呢。
阎山卧在床上苦思对策,
良久之后,却依旧无计可施。
却又苦恼齐尚云在门外重复了不知多少遍那句“老夫进来了。”
听的耳朵都要长茧了。
阎山心道,以前听过的鬼故事里说,那些害人的鬼祟都是上场直接就吸食人的阳气把人吸成人干,这个倒好,害你之前还得跟你打个商量,问你同不同意。
可能鬼也有良恶之分吧,我遇到的这只是个良字辈的。
阎山想到这里,便张嘴说道:“进来吧。”说罢他便将眼角余光瞄向了门口,果然,门外的齐尚云听到进来两个字后,便迫不及待的推开了房门走了进来,一进房门,齐尚云便先恭敬的朝着阎山双手抱拳一揖。
施完礼后,脸上带着和蔼的微笑走了过来,
阎山虽然知道来人并不是真的齐尚云,但还是忍不住心惊肉跳。
齐尚云走了过来,看着躺在床上神色中带着一些忐忑的阎山半开玩笑的说道:“老夫站在门外喊了半晌,嗓子都快喊哑了,却喊不到家主一句答应。”
阎山心中不知道在想着什么,嘴上则是苦笑道:“家主可不要再开涮小子了,小子胆子小怕被你吓死。”
齐尚云浑不在意的哈哈一笑,伸手从阎山床头拿起药碗,正色说道:“既然家主不喜欢蓉儿喂你食药,那就由老夫来喂你吧。”
“我不吃。”阎山神色坚决的说道。
他明明知道这里一切都是假的怎么会乱吃东西,万一瓷碗里盛的是毒药,自己吃了岂不呜呼哀哉。
“这可是能够治好家主病的药。”齐尚云端着药碗笑着说道。
“我有什么病?”
“一觉可以睡几天几夜的病。”
“我还是不吃。”
“那我还是让我儿来喂你吧。”
两人争执不下,最终齐尚云笑着放下药碗,朝着阎山恭敬作揖离去。
看着齐尚云离去的背影,阎山扯了扯嘴角,苦笑道:“见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