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曾找到散布此消息之人。”天雷殿内,雷隐风一脸凝重,手中拿着一张纸,上面赫然写着天华山雷家行事卑鄙,用计勾引罗氏家族之女,利用其家族威望以及赤雨流火的威慑力退敌,实乃胜之不武,又说道罗氏家族之女罗海因虽被誉为“东州第一美人”,却徒有其表,是个“披着花纱的玩偶”,用词极为下流不堪。
“未曾找到,这些抄录着消息的纸张似乎是一夜之间便传遍了整个东州大陆,定是为了不让人察觉选择在夜间行事。”此事是三长老出城之时发现的,当时城外百姓几乎已是人尽皆知。
“不用查了,一想便知是半蛇河魏家所为,既已事发他们就绝对不会再出现让旁人抓到把柄。”雷隐风无奈的说道。
“这该如何是好。”三长老魏然一脸的担忧。
雷隐风心中也甚是疑惑不解,为何这魏德耀会对他雷氏家族的怨念如此之深,若是此前的宣战是其权力膨胀的行为,今日的小人行径便是私人恩怨了。
“莫再理会此事,旁人一看便知是他半蛇河魏家战败后的挑拨离间,等过了这阵子风言风语便会不攻自破,反而是我们越解释越惹人怀疑。另外传令各城守尉加强巡防,发现可疑之人立刻抓捕归案,若是反抗直接就地处死!”说此话的时候雷隐风心中也隐隐有些心虚和不安,虽说自己的儿子与那罗家之女如今也算是男才女貌,琴瑟之和,可毕竟自己当初用意不纯,别的不担心,就怕那罗海因会多想,若是如此,便有些难办了。
“阿嫂在想些什么呢?”后府内,罗海因正与雷水儿在后花园内散步,此时园内尽是些残花败叶,却唯有一些菊花还在争先夺后的开着,倒也不失一种别样的景色。
“快别叫我阿嫂了,依旧叫我阿因吧。”罗海因听到雷水儿叫她嫂嫂总觉得有些难为情,“我在想这一切像一场梦一样,前些日子我还在罗氏家族是罗家之女,如今我已身在雷家,要在此处生活了。”这几日罗海因想了许多,如今她觉得是幸福的,成亲之后雷雨落对她仍是极好,甚至比以往更为细心温柔,只是有是想起父亲母亲,心中仍是有些隐隐作痛。
“如今咱们多好,整日有雨哥哥陪着你,你和他也不必忍受相思之苦,况且还有我与你作伴,改日我便陪你去城内最热闹繁华的集市上去走走,那里有数不清好吃的好玩的,保准你以前都没见过,现在咱们雷家也是平平安安的了,切莫再有担忧。”雷水儿拉着罗海因的手说道。
“如此虽是极好的,可父亲总说身为女子不可常常出去抛头露面,那样有失体统。”罗海因心中是想出去散散心,心中却有些犹豫。
“无妨,到时你只需跟着我就行了,有我陪着你怕什么,难道我不是女子?”雷水儿说罢便自顾自的笑了起来,惹的罗海因也跟着喜笑颜开。
傍晚用膳之时,雷雨落吩咐了厨房做了许多精致的汤食,都是罗海因爱吃的,有荷花莲藕露,清烧五色虾丸,肘皮松茸卷,七味甜汤,八品松露果真,精致的摆在桌上,看上去甚是可口。
“夜里了怎会吃这么多,怕是要浪费了。”罗海因看见满满一桌子,心中自是高兴的。
“无妨,每一样你都尝一些,剩下的给丫鬟吃了也是好的。”雷雨落说道,“快吃吧,凉了就失了味了。”说罢便给罗海因夹了几个菜到碗里,眼神中却有些犹豫之色,似是想要说什么又说不出口。
“雨哥哥,你不必担心,我不在意的,我知道你心里想着什么,我都懂的。”罗海因看出他有些难言之隐,便拉起他的手,轻声说到。
“阿因,谢谢你,我雷雨落究竟是何德何能,能娶你为妻,此生我定不负你!”雷雨落看到罗海因如此的善解人意,心都要被融化了。
“如今我们是夫妻,夫妻就要共患难,我即追随于你,便是不顾一切了。”
“明日我们去看看你父亲母亲吧,前几日出了那么大的事他们肯定担心坏了。”雷雨落想着成亲后三日本应要回去看看,这已经五日了。
“不必了。”罗海因却摇了摇头,“不回去也许更好。”
“或许我们可以不进城内,就远远的看一眼,彼此也就放心了,岳父大人虽怨我,心里却是极为宠爱你的。”雷雨落劝说道。罗海因听罢并未作声,却是红了眼眶。
次日,二人便策马来到了赤火城下,站在城下远远的看着自己从小生活的地方,罗海因心中感慨万千,可她去从不曾后悔,她痴痴的望着城墙之上,父亲以往无事的时候总是喜欢带着她从城墙之上看看城外的世界,年幼之时城墙太高她看不见,父亲就把她抱起来骑在他的肩膀上,不厌其烦的回答着她的问题,那是什么山,那又是什么树,远处三三两两的人在一方方绿油油的田地里做什么,为什么外面的马还长有两只角,欢声笑语之间的情景就像是在昨日一般,想起离家之时父亲两鬓已是斑白,母亲的脸上也有了皱纹,此刻是多想再见见他们,对他们说声女儿不孝。
过了许久,罗海因转过目光,心中有些失望,便想要回去了。
“阿因!你看城墙之上,是不是父亲大人!”此时雷雨落突然激动的说道,罗海因心中一动,随着雷雨落手指的方向,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孤单的站在城墙之上。
“父亲!”罗海因顿时潸然泪下,泣不成声,她终是又见到她的父亲了,虽然是如此之远。罗蒙似是也看到了他们二人,又往前走了两步,直至靠在城墙边上。就这样,三个人远远相望,望眼欲穿。
又过了许久,此时秋意正浓,罗蒙朝他们挥了挥手,示意让他们回去,就算是现在,他还在担心着她的女儿,怕她站在晨露中会受风寒,雷雨落也察觉到有些凉意,便脱下披风给罗海因披上。
“阿因,我们回吧,你站在这里已有两个时辰了,怕是要冻坏了身子。”
罗海因听罢便由着雷雨落牵起她的手,扶她上了马,临走之时,她又看向她父亲,他依然站在城墙上面望着他们,又向他二人挥了挥手,雷雨落不忍再看,抓住缰绳,转身策马而去。
回到族内,雷水儿正在府上找他们,看他们回来了忙走到了二人跟前。
“哥,你们去哪了,找你们了好一会,问了下人都说不知道。”
“我带你阿嫂去赤火城看她父亲了。”雷雨落笑着答道。
“可曾见到?”看到雷雨落点了点头,雷水儿似是松了一口,“如此甚好。”
“阿因,我带你去红集逛逛吧,去散散心。”雷水儿又说道。
“红集是何处?”罗海因疑惑的问道。
“还叫阿因,没大没小的。”雷雨落听到妹妹还想以往那样叫,便笑骂道。
“无妨,是我让水儿依旧这样叫我名字的,我俩本就是同龄,这样叫反倒是更亲近些。”罗海因为雷水儿辩说道。
雷雨落听罢便未在说什么,纵使想到回来的时候似是听到罗海因轻咳了几声,兴许是收了风寒,便又说到:
“你阿因嫂嫂今早受了些风寒,不便再出门了。”
“红集是赤火城最大的街道,可热闹了,就像那日我于你说的,什么稀奇玩意儿都有,今日恰逢集会,肯定是更好玩了。”雷水儿兴奋的说道。
“雨哥哥,我想去看看。”罗海因似是被雷水儿说的动了心,便眼巴巴的看着雷雨落说道。“我穿的厚些就是了。”
雷雨落看到她可怜兮兮的模样,便已是不忍心拒绝于她,便交代雷水儿让丫鬟拿了件厚披风,又吃了颗宁神丸,才让她们出门,临行时又派了几个得力手下护卫她们周全,这才放了心。
二人坐在轿上慢慢悠悠的往红集赶去,还没到的时候就听到了各种各样的嘈杂的声音,似是有杂耍的,唱戏的,吆喝着卖东西的,还有叮叮当当打铁的声音,小孩子哭闹的声音,罗海因忍不住掀开轿上的小帘向外看去,只见四处皆是车水马龙,熙熙攘攘的人群个个面带笑意,好不热闹。
“真热闹。”罗海因惊叹道,她可从未经历过这种场面。
“这里面闷得慌,我们出去吧!”说罢便命人停了轿,拉着罗海因朝那集市中走去,一旁的侍卫忙跟了上去。
“你们不用跟着,在这里等着便是。”雷水儿见后面跟了一堆人,便命令他们留在原地,众人虽是为难,可族长之女的命令也不敢不听,便留在原地待命。这时雷水儿才满意的点了点头,拉着罗海因往集市中心走去。
那罗海因看到这街上琳琅满目皆是自己从未见过的,摸摸这个看看那个,雷水儿则不时的买点摊上的糕点小吃给她,什么紫薯米糕了,油煎河蟹了,清蒸九品玉团了,这是她在赤火城从未吃过的,继续往前走了一会,突然她站在一个摊位前不动了,那摊位卖的都是手工制作的小木偶,地上跑的天上飞的水里游的应有尽有,可她的目光却被一只木偶鸟吸引住了,拿在手中细细看着,竟是和从前雷雨落送她的那只一模一样,如今还放在她的箱子内。雷水儿见她看的传神,便要买下,却被罗海因制止了。
“这个我有,不必再买了。”
“是不是我哥送你的?真是小气,人家都送什么金玉什么的,他送给你个木偶。”雷水儿嬉笑道。
“不,那倒我最喜欢的一个,是很好的。”罗海因眼中却满是甜蜜。雷水儿看到罗海因此时的模样,慕然想起那串流苏吊穗,随之又想起了魏逸,顿觉有些失意。
“占卦算命,先问前事,非者分文不取”
此时却突然穿了一阵吆喝声,这声音苍老却浑厚有力,似是在这杂乱的人群中有着穿透力,一直到罗海因的耳中。
“占卦算命是何说法?”罗海因听罢好奇的问道。
“就是能预测以后之事,虽说皆是糊弄人的,却也甚是好玩,走吧,我带你去看看。”雷水儿的思绪被罗海因的声音拉了回来,便拉着他往算命先生的摊位前走去,只见摊位两旁白幡上写着“神机妙算”“摸骨算命”,一位仙风道骨的老者坐在摊位前。
“两位姑娘,可是要算命?”那算命先生看到她二人走近,忙招呼道。
“老头,先给我算算呗!”雷水儿调皮的走到跟前说道。
“嗯。。。你二人我只给另外一位姑娘算。”那算命先生故弄玄虚似的摇了摇头说道。
“为何不给我算?”雷水儿疑惑的问道。
“凡是莫问为何,事由何其因,因由何其果。”算命先生依旧摇头晃脑的说道。
“那你便跟我算算吧,老先生。”罗海因听罢也觉得好玩,便要那算命先生给她算一算。
那算命先生拿出了一张草纸,旁边放了个砚台和几支毛笔。
“以你心知所想,题下一字。”罗海因思索片刻,便提笔写下“火”字。算命先生双手拿起草纸,细细的琢磨了半天,又抬头端详着罗海因,过了许久,竟闭上了眼睛,便从口中说出:
“因火而生,遇火而灭,青青草木,似转流年。”
罗海因听罢此话,心中似是被什么击中了一般,呆在原地,脑海中不断地重复着这句话。
“因火而生,遇火而灭,青青草木,似转流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