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嘉笙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的,因为她觉得温习会纵容她的,哪怕回家之后又会冷战,但是在她孤立无援的时候,他一定会站在她这边的,除非,他对她失望了。
“温习。”她小声喊他,很没有底气。
“不怕。”他说话声很轻,像随风飘扬的柳絮,没有片刻的停留就飞走了,给人捉摸不透的感觉。
就在所有人都认为温习愿意妥协的时候,他做了一个让人猝不及防的举动。
下午第三节课还没上完,温习和宋嘉笙一起推着自行车从学校出来了,温习额头上贴了一张杏色的创口贴,是刚才和吴敏打架被指甲划伤的。吴敏虽然没有温习高,但却是较早出社会混的,别看他现在还是学生,在校外完全是个不折不扣的地痞流氓,交了好几个女朋友,不过就是玩玩,很快就掰了。当然这些事,他的老外婆一概不知,在她心里啊,依然停留在外甥五岁,单纯善良的模样,她对他管教的太少,钱给的多,由此养成了今天这样。
在教室里吴敏是被更多人拉住了宋嘉笙才有机会把他给打趴,温习不一样,他是三好学生,不打架。
“温习,你刚才真……”帅字被宋嘉笙咽了回去,用‘好’替代,然后心虚的别开脸,抬头望着天,数白云。
温习收回了冻死不偿命的眼神,恢复一贯的清冷,眼看着她就要踩水坑里去了,拽住了她的胳膊制止,扔了两个字:“看路。”
宋嘉笙后知后觉,抬腿跨了过去,轻笑着噢了一声,一般温习只有在气消了才会理她,也就是说,他现在不生气了。
“温习,我们晚上吃什么啊?”
“不知道。”他还没买菜。
“我可不可以。”
温习打断她,语气清晰:“不可以。”
宋嘉笙的心思很简单却又不简单,无非就是吃了,不过以他们目前的经济情况看差了很多,小卖部的资金回本太慢,卖出去的钱不多,单单这些要解决两个人的日常花销勉勉强强,光是宋嘉笙校服的钱,都要存大半个月才有,其中还不包括买大鱼大肉省下来的。
‘我还没说什么呢!温习好讨厌啊!’宋嘉笙鼓着腮帮子愤愤的想,越想越气。
“上来。”
气归气,没搁心上,该怎么样还是怎么样,回家之后宋嘉笙就抱着滑板拿了一盒酸奶出去玩了,“温习,我出去了。”
“嗯。”温习应了一声,看了她一眼,埋头做题。
小卖部里陆陆续续有人买东西,男女老少都有,其中有一个姑娘比较特殊,她很瘦小,眼睛很大,每次来都是买酸奶,由于那个牌子的酸奶宋嘉笙爱喝,所以温习有短暂的注意,马尾辫,碎花裙,他只是扫到了这些信息,其余的一概不知,结完账又开始做题了。
最近的试卷有点多,主要原因还是他那天说了,‘重复的题做多了没意思’这句话刺激到了老师,所以她每次都会单独给他一份试卷,第二天检查。
温习做完了全部的题后,黄昏已经落了下去,他正准备出去叫宋嘉笙回来,还没出门就看见宋嘉笙抱着滑板回来了,并且捡回来一人。
那人赤着上身,没,头发凌乱,就穿着一条黑色的短裤,鞋子也没穿,脚都磨破了皮,脸上脏兮兮的也不知道蹭了什么,看不清长相,乍一看,还以为是哪来的小乞丐。
“温习,我……”
“哪捡来的带回哪去。”温习无语的看着她,什么都往家里带,没点安全意识。
“别啊温习,他不记得自己叫什么了,又不知道自己家在哪,太可怜了,我们收留他吧,明天我就打电话给老王领派出所去。”
“用你的三宫六院收留?”
哦,前段时间宋嘉笙迷上了一部古装剧,然后就喜欢上了扮演皇帝和妃子的游戏,她把自己打扮成土皇帝,头上顶着一个饭碗,披着床单演的拿腔拿调的,把自己房间当后宫,他一进去她就戏精上身招呼他侍寝,他给了她一个看智障的眼神,然后下楼去把电视剧里面的线给拆了。
“这个,可以的。”宋嘉笙迟疑了一下确定,抓着温习的袖子撒娇:“温习,他真的好可怜啊……求求你了,收留他吧,就一晚上好不好?”
“你确定?收留他,你晚上的鸡腿得分三块。”
宋嘉笙可以分房间,但是分鸡腿就不可能了,她满脸抱歉把人推出去,“对不住啊兄弟,你来的太不巧了,你就当今天没见过我我也没见过你,打哪来回哪去呗!”
黑脸小乞丐没什么力气,很轻易就被推出去了,宋嘉笙还给他拿了两包面包和一双干净的拖鞋,把门关紧了。
宋嘉笙关门的动作太快,黑脸小乞丐虚弱喊出的那个字被隔绝在外。
晚上下了很大的雨,外头的槐花被暴雨无情的击打着,枝叶群魔乱舞,落在地上融入淤泥。
石头砌成的小路不断有流水潺潺滑过,雨势渐涨,水沟里的水因排泄不出涌了出来。
“温习。”宋嘉笙很小声,声音都在打颤,蹲在地上轻轻敲门。
“温习。”
过了不久,门开了一条缝隙,温习走出来,让开道,漆黑的眸子隐匿于黑暗之中,他穿着白色的睡衣,露出了一双修长的腿,许是因为被吵醒,眼里泛着迷离的生理盐水,前面的头发压的翘了起来,他声音带着低迷的味道:“怎么了?睡不着?”
“打雷了,我怕。”宋嘉笙赤着脚,粉色的睡裙和头发都有点乱,抱着三十厘米左右的熊站在门边。
宋奶奶走的那天晚上下了暴雨,雷声很大,她冒着雨跑出去求救,可是没人愿意搭理她,她跑啊跑,摔倒了好几次,她爬起来继续找人,跑了好几个地方,就只有林老板愿意帮她,可是最后奶奶还是走了,林老板出钱给宋奶奶买了一块地安葬,并把她带回了自己家。
那之后,她就怕打雷。
“阿笙,未出阁的女孩子不可以和男孩子单独在一个房间里,除非……”是喜欢的人,确定了要厮守终生的人。
但她还小,温习并不认为她能理解。
“我怕……”宋嘉笙听不清他的话,哭着拽住了他的衣角,“哥哥,我怕。”
她很久没叫过他哥哥了,从他们成为名义上的兄妹之后。
温习必须承认自己对她一点抵抗力都没有,她一撒娇,他就会弃甲曳兵,她一哭,他就会抑制不住的失控,例如今天在学校打人,那是他人生中第一次做出如此出格的事情。
他没有家人了,宋嘉笙是唯一。
他让开道让她进去,宋嘉笙一进去就躲在了他的被窝里盖着脑袋,试探性的探出来,房间乌漆嘛黑的什么也看不到,她惊慌失措的喊了一声,“温习?”
“我在。”他去找了一块席子铺在地上,碍于男女有别,温习只是坐在床边给她讲数学题,数学的效率很高,宋嘉笙没一会就睡着了,怀里抱着个熊。
第二天早上,雨停了,宋嘉笙一个翻身,连人带被一起掀到了地上。
她惊呼一声。
“温习。”
“下去。”他的声音有点沉。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