政和殿。
“大王。”
“何事。”
夫差将一本批好的奏章放在另一边,按了按眉心。
“牢里传来消息,说,范蠡死了。”
夫差动作一顿,抬头看向复容。
“你说什么?范蠡死了?”
夫差起身,朝牢房的方向而去。
“死了?”
夫差低头,看着倒在地上的范蠡,沉默了一会。
忽的笑道:“这一个两个的,以为死了孤就拿你们没办法了?”
“来人!”
“在!”
“把范蠡拖出去剁了喂狗!”
“是!”
复容在旁低着头,捏起袖子偷偷擦了擦额头的汗。
人被躺平抬走,范蠡嘴角那抹笑却深深刺痛了夫差的眼。
“死了就以为孤拿你们没办法了吗!”
好似轻语,不一会就飘散在了风里。
“下去吧。”
“是。”
“呲呲呲——”
开关来回转了几圈,书柜挪向一旁,一个黑色的通道露了出来。
将手里拳头大的夜明珠按进墙壁,黑暗的通道两侧,瞬间亮起一路的白色幽光。
一路走进,黑岩石筑的墙上,每隔一小段就嵌了一个夜明珠。
若有同行之人,便会发现,随着走进,通道的温度越来越低,好似自夏天逐渐进入了冬天。
一道长的通道过后,视线终于开阔起来。
这是一个圆形的地面,四周皆墙,除了进来的那条路,再无其他。
空间足有近十米的高度,地势平坦。
圆形的地面又分为两圈,外圈更大,被人挖空,也不知放了什么,涓涓的冒着寒气。
里圈很小,摆着一副透明的棺材,棺材里隐隐躺着一个人影。
自白玉拱桥走过,夫差俯身单膝跪地,眼神执迷的落在女子脸上。
“夷光,孤来看你了。”
手指落在女子脸上,冰一般的触感。
“孤今日去见了范蠡,然后他死了。”
“不是孤杀的他,是他自己自杀死的。”
夫差将女子整齐的耳边碎发一遍一遍的别到耳后。
“孤以为他多有骨气呢,不过就说让他体会一下你身上的痛苦,他却是吓的直接自杀了。”
“你说你当初喜欢他什么,没孤好看,没孤有权,也没孤对你好!”
“夷光,孤的美人,你说你们一个个怎么总喜欢拿死和孤开玩笑。”
“以为死了,孤就会放过你们了吗?不会的,孤不是好人。范蠡还没赎罪就死了,孤就把他剁碎了喂野狗。”
“你也是,骗了孤的感情,就想就此一走了之,孤怎么会肯呢!”
“所以孤就只能把你一直放在这里,这里的寒气加上特殊的药水,可以让你的尸身保持不腐。”
夫差挑起女子的一缕碎发,唇在其上落下一吻。
“等孤将勾践的残党全部绞杀,找到可以托付的储君人选,孤就来此陪你。”
“等着孤。”
指尖在女子眉眼处轻轻扫过。
起身,离开。
“这吴国是发了什么疯,才灭了越国几年,国力还没恢复就又想着来攻打孤的楚国?”
楚国国君站在城墙上,看着下面厮杀一片的吴楚两国士兵。
眉头紧紧皱起。
“给剡国发的消息有回信了没?”
“还没有。”
“这个剡国,以为孤的楚国没了,他能落到什么好?”
“再去多发几封书信,孤就不信他们能坐视不理。”
那大臣闻言却是没动,在楚王看过去时,双手交握鞠躬道。
“有传言说,剡国已经自愿求和了。”
“这狗东西!”
楚王气的拔剑砍在城墙上。
吴国南临越国,西临楚国,北接剡国,东北靠近徐国。
其中的剡国和徐国,相比于吴越楚而言都是小国。
原本越国被灭,楚王还计划着趁着他们国库空虚,趁机拿下。
他这边刚生了此想法,那边吴国却是直接打了过来。
一点征兆也没有,搞的楚王是焦头难额。
自吴灭越三年后,历时两年,拿下了楚国。
剡国首先求和,愿做附属国,每年纳贡。
徐国也随后表态,愿同剡国一样,效忠吴国,缴纳岁贡。
吴王夫差统一周边四国,让吴国国力一跃成为鼎盛。
百姓欢呼,赞美之言不绝于耳。
又三年,因为战争损失的国库日益充盈,君王传位其弟,姬波之子。
而后再无音信。
年幼的君王看着身边的复容,脸色有些迟疑的问。
“太上皇为何要禅位给孤?”
“侍人不知。”
复容摇头,表示自己不知情。
“那,太上皇真的离开皇宫里吗?”
见新帝面上的不确定,复容安抚道。
“大王放心,原本太上皇几年前就准备离开皇宫,只是担心吴国安慰。”
“这才在打败了其他各国,安定内政后,才离开。”
新帝闻言脸上的担忧终于下去几分。
总归是到了自己手中的权利,就算那人回来想要拿回去,也要看他同不同意。
看着安安静静准备批奏章的新帝,复容离开前看了眼书柜的方向。
那道通往地下的暗道,自昨日已彻底封上了。
若无人告知,谁会知道里面住着他们离开的太上皇和那个让太上皇不管不顾的女子。
那女子名唤西施,字夷光,被太上皇封为美人。
自入宫开始,便一直盛宠不衰,后来被发现是越国派来的奸细,与越王等人一起被杀。
这是后世里,不知情的后人们,给他们那位圣明而骁勇善战的太上皇与他的美人,安排的结局。
此时的夫差正与他的美人待在一起,两人和衣而躺。
那女子面白眸闭,像自画中析出,真实却又缺少生气。
男子面容俊秀,双眼执着而深情的落于女子身上,一手将人搂在怀里,一手落于女子脸上。
“说好的,等孤忙完了就来陪你。”
男子将头靠在女子肩上,高大的身子缩着,莫名流露出一种脆弱无助之感。
“你看,孤说到做到,以后都不会离开了,一直在这陪你。”
夫差在江子矜额间落下一吻,神色愉悦而满足。
将袖子里的药瓶拿出,拔掉瓶塞,一饮而尽。
“好梦,孤的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