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闻边境匈奴有异动,国库近年又不充裕,父皇打算找个公主送去和亲。”
馆陶公主看了他一眼,脸上露出疑惑的表情。
“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作为皇帝最喜欢的女儿加长公主,选谁去和亲,和她有什么关系。
反正不会是她就对了。
太子看着馆陶公主,见她一脸单纯无畏,到底不愿伤了她对皇帝的信任。
见太子不说话了,馆陶公主继续专心致志的看着那已经下马,走来的少年。
少年如玉,自此走进馆陶公主的心里,再不曾离开过。
春心萌动的馆陶公主,对着皇帝皇后,将自己对那个策马扬鞭的少将军的爱慕之情尽数倾泻。
往日里宠她的父皇母后,却是难得的沉默了。
直到听闻自己就是那个和亲公主的消息后,馆陶公主才突然明白,那日太子的欲言又止。
原来她以为的宠爱,在利益面前,如此微不足道。
原本整个皇宫乱窜的馆陶公主,突然安静下来,连着好几天都未出宫门半步。
看着紧闭的房门,皇后神色忧伤。
“嫖儿,最近怎么样?”
宫女弯腰回道:“长公主自前日回来后,便一直不吃不喝的将自己关在房里。”
皇后闻言瞬间怒道:
“身为公主的贴身侍女,公主不吃不喝你们竟不知禀报!要是公主的身体出了什么事,你们也不用活了!”
皇后呵斥完侍女,伸手推开紧闭的房门。
空旷的宫殿里,往日燃烧着的香炉静静的躺在原地,无一丝热度。
床幔被人放下,看不清里面的人影。
“阿嫖?”
皇后掀起床幔,只见被子里鼓起一个大包。
“阿嫖,起来吃点东西吧?这么不吃不喝的,身边受不了。”
被子里的人一动不动。
皇后叹了口气,伸手轻轻落在被子上。
“和亲的事,我和你父皇商量了,你要实在不想去,你父皇也不会逼你。”
皇后轻轻抚摸着被子里的人,脸上带着心疼。
皇后又坐了许久,见馆陶还是不说话,叹了口气,起身准备离开。
“父皇这是又准备送哪位姐妹去和亲?”
皇后起身的动作一顿。
“嫖儿,你父皇是一国之君,他也不容易。”
馆陶公主从被子里露出一双眼睛,看着皇后。
“所以我就该被送去和亲?”
“……嫖儿……”
看见女儿眼里的恨意,皇后心口狠狠疼了一下。
“你,和那小将军的事,结果如何,我和你父皇都不掺和。”
皇后说完这句话,脚步踉跄的走出了房间。
馆陶公主眨了眨眼,将眼里的湿气逼退。
是父皇和母后做的不对,她难道说的不对吗!
她为什么要难过,为什么要自责!
馆陶公主见门在自己眼前关上,又将头蒙回了被子里。
屋里再次恢复了寂静,只是原本平静的被子,开始上下颤动。
出于对女儿的心疼,皇帝到底没舍得让给馆陶公主去和亲。
代其和亲的,是不太受宠的三公主。
听说还是自己自愿请缨去的。
馆陶对此毫不关心。
失落伤心只是一小段时间,没过多久。
那个满皇宫里到处窜,搅的一片鸡飞狗跳的馆陶公主又回来了。
她以为没了和亲的事,她与大将军府的那个小将军,就该顺理成章的在一起。
直到那日,她去椒房殿找母后,无意中听到了父皇与母后的谈话。
原来没了和亲,她和那小将军还是不能在一起啊!
后来,面对皇帝的指婚,馆陶很安静的接受了这件事。
结婚对象是她的青梅竹马,陈午。
后来,她再也没有去见过那小将军。
也不敢打听任何与他有关的事情。
可是,有些事,不是她不想听,就听不到的。
那小将军要结婚了,可对象不是她。
对象当然不是她了!
馆陶公主捂住脸,挥退殿里的宫女,眼泪瞬间自指尖溢出,落到地上。
后来的她和他,各自娶了亲,像两条交叉过再无交集的直线。
各自过着属于各自的生活,只是馆陶公主偶尔还是会想起。
没了她这个常去大将军府的烦人精,他是不是挺开心的。
毕竟缠了他那么久,从未得到他半分回应。
这样各自的平静,直到那封赐罪的圣旨,送到大将军府。
直到那场大火,那场烧了整整三天,才完全熄灭的大火。
将整个大将军府,连带着府里一千多人口,全部带走后。
馆陶才明白,原来一开始,她的想法就是错的。
什么削弱大将军府,什么要收回兵权!
为了将大将军府的兵权收回,却是直接给其按了个通敌的罪名。
为了防止被其后人报复,更是将大将军府里的所有人,都斩草除根。
原来和亲于她而言,是最好的去处。
原来送她去和亲,还不算最残忍的事情。
原来,那个小时候经常把她抱在怀里的父皇,终究还是变了。
或是,是她一直都没有看清,那个坐在皇帝宝座上,她的父皇的性格。
大将军府的所有后人里,除了那个早产的幼儿,无一幸存。
那幼儿,是她求着,给留下了一条命。
她虽救了他,却也仅此而已。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出于何种心情,开口求了情。
自大将军府被灭后,馆陶公主就很少进宫了。
原本成年后,她就有自己的府邸,后来嫁了人,更加有理由不进宫。
所以那个大将军府仅剩的血脉,那个被称为七皇子的男孩。
生活的如何,艰辛或顺遂,她一概不知。
选择性的忽略。
她与那小将军的故事,如同在那场大火中,被烧毁的房屋。
埋藏在历史的灰烬中,不复存在。
而那个被称为七皇子的男孩,是唯一一个,没有被历史抹去的记号。
时刻提醒着她,她曾满心满眼的爱过一个人,用尽全力,奋不顾身。
可最终还是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