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剑魔不成型,遂无法自成人形,自打逃出虎子的体外,就一直处于漂浮状无处安身。在剑魔的帮助下,虞阑珊将摄魂之术习得得心应手,更是驯服了那怨婴。
说是驯服,也不能理解为驯服,至多是懂得如何抓住他的心。
怨婴一直是将虞阑珊当成娘亲的,所以剑魔教虞阑珊动之以情,只要她像对待自己的孩子一般对待怨婴,怨婴自然就甘心被虞阑珊操控。
“可要是让我将个血淋淋的鬼胎捧在自个儿胸前,着实恶心!”虞阑珊抱怨。
剑魔没好气:“那你不报仇便是了,就什么都不用学,什么都不恶心。”
说到报仇,虞阑珊想起叶楚泠来,“你在她身边的时候,觉得好对付不?”
对付?这可把剑魔问住了。似乎在那些朝夕相伴的日子里,他不曾有一点要对叶楚泠动手的念头。说也奇怪,那丫头身上好像有种魔力,让人总是狠不下心来。她倔强是倔强了点,心底却善良,剑魔实在想不出是什么样的深仇大恨让虞阑珊放不下。人到底是个什么样的生物,为什么好和坏相差甚大?
魔性怎么会减弱了?
魔不是应该巴不得生灵涂炭的?
“阑珊,你在自言自语什么?”大概是虞阑珊和剑魔的对话声大了些,刚练完剑的宋子书听到,还以为是虞阑珊闷得慌在自言自语。
宋子书的肉眼凡胎顶多能瞧见些修为低的很的鬼怪,至于剑魔,他是看不到的。于是径直走过,竟就从剑魔的身体里穿过了。
虞阑珊打着哈哈:“今天练剑如何?”
“好些了。前几日是觉得胸口闷得慌,好像老有一块石头压住,动弹不得,尤其是睡着的时候。不过这些日子好像没这感觉了,畅快许多。”
“那就好,那就好。”
“好什么!这便是走火入魔之兆,他那剑谱练的本来就是错的,不舒服才是正常,如今他竟然觉得畅快了,那不是要走火入魔了还能是什么?”剑魔借心语与虞阑珊交谈。
这下可六神无主了,借故说困支走了宋子书,伏在石头上假寐。待宋子书觉得无趣,起身离去,虞阑珊赶忙询问起办法来。
“怎么办才好?”焦急的语气。
“你还真动心了?你不是报仇么?”剑魔轻蔑一笑。“我自有办法。”
(二)
子禅困在青城山上也有些日子了,清逸道长唯恐丢失了这一个宝贝徒弟,竟极端起来,锁了子禅的禁闭。人越老越糊涂,他以为只要困住了他的身,子禅的心慢慢就能收的回来。可他却不知,那爱情的力量早已经冲破一切。
天不亮,子禅悄悄打好了包袱,趁着夜色,将看门的师弟打晕,蹑手蹑脚就跑出了禅房。
本以为轻而易举,谁知师傅料事如神正等在转角。
“连你也要离开?”清逸道长的口气里满是沧桑。
期间也说服过自己,子书只是不留心才忤逆了自己,自己本来也就不该这样武断,孩子大了,难免有反抗的时候,若不是自己的话太绝,哪会有这样的一天?他日日盼望着,有一天子书能服个软,回到青城来,他便既往不咎了。
难道还要他这个师傅去低头认错不是?
子禅像个做错了事的孩子,进不得,也不知该不该退,他心里惦记的不光是叶楚泠一个人,兄长的安危他也是惦记的很。
双足灌了铅一般沉重。
“罢了,强留你在青城,若是你的心不在,又有什么用?”清逸道长背过身去,悄悄拭去眼角的泪水。“你也大了,独自去闯闯也是应该,但你要答应师傅一件事。”
“什么事?”宋子禅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师傅是要放自己下山了么?
“那便是,赶在师傅离世之前,回来见师傅最后一面,然后接替青城掌门之位。”
青城掌门?
面对子禅的疑惑,清逸道长没有作答,只是往徒弟怀里塞了沉甸甸一包银两,离去了。
(三)
“莫非你说的办法就是这样?”虞阑珊怒目而视,目光直直落在宋子书身上。不过她质问的可不是宋子书,而是寄身在宋子书身上的剑魔。
天知道这剑魔又要做什么,上次就因为自己不依,就以虎子的性命相要挟,待自己妥协了才作罢。这次居然就更加离谱,直接寄身在宋子书身上,是算准了不让她虞阑珊有异议不是?
被剑魔附体的宋子书霎时就有了一股子邪气,嘴角上扬,目光如炬:“这不失为一个好办法!我寄身与他体内,可以更为方便的帮他习武,要知道这破煞剑可不是一般的武器,使得好了可是一把神兵利器,你不是想报仇么?报仇完了你就不想过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生活?”
一人之下,万人之上。那不就是成为霸主?
“一人之下,万人之上,那一人是谁?”虞阑珊问。
剑魔笑笑,揽虞阑珊入怀:“那一人,不就是你夫君我咯!”
虞阑珊一把挥去剑魔的手,虽然那是宋子书的身体,但她没来由的就是不能接受。她要的是完完全全的宋子书,从心到身都是,而不是现在的他。
剑魔说的的确是不错,但如果事情真的照剑魔说的那样,到时候剑魔必然会继续依附在宋子书体内不肯离去,毕竟谁都不愿放弃锦衣玉食的生活。
只有加强自身,到了最后强大过剑魔,那他才拿自己无法。
贪欲果然是会膨胀的。
只有贪欲,才会让一个人越来越不像自己,让一切美好都化为灰烬,在永无止尽的贪欲里,人的本性渐渐迷失,到了最后什么都不剩,自以为强大。
可是贪欲中的人,永远不自知,永远高估了自己。
就像现在的虞阑珊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