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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暮云山妖兽

(一)

冬夜,寒风凛冽,呼呼的北风刮在面上生疼,鼻尖冻得通红,连呼出的气体都凝结成了霜,没有月色,星星都没有,黑压压的天空让人透不过气来,有种窒息的错觉。宋子书已经睡得沉稳,只是虞阑珊无端端的就是无法入睡,辗转反侧的心烦。

窗吱啦一声被推开,虞阑珊手肘撑在窗棂上,时不时回头看一眼床榻上的宋子书,心中莫名不安起来。

“你也睡不着吗?”

差点没被这声音吓了一跳,探出窗外,才看见剑魔正坐在客栈小院的石桌上,短胳膊短腿全然一副小孩子的模样,说话的声音倒是老成,于是连忙关了窗,蹑手蹑脚走出房间。

只披了一身长袍,还是禁不住寒风,有些瑟瑟发抖。

“你还想不想报仇了?”剑魔开门见山问到。

虞阑珊愣住,这些日子的安稳让她忘却了太多,若非剑魔的提及,她几乎要忘掉了报仇这件事情。

报仇?真的那么重要么?

似乎有一点动摇了,不过虞阑珊很快打消了自己的念头,“当然要报!”

剑魔于是跳到地上,那身高还不及虞阑珊胸口。

“若是要报仇,那我们得兵分两路了。”剑魔说。

“怎么个兵分两路法?”

“叶楚泠已经下了青城,正在寻找宋子书,但她现在就如一个无头苍蝇般钻头觅缝,根本就是大海捞针。依我意见,不如这样,你们继续往罗浮山赶路,而我则借故去把她们引来汇合,如此这般,可好?”

(二)

“姐姐,眼皮子又一直在跳么?”忘忧瞧见叶楚泠神色不对,自打下了山之后,叶楚泠的精神就一直没好过。

右眼又跳了,左财右灾,怕是担心的事果真发生了。

叶楚泠担心的事,是暮云山上那棵能医百病的木桫椤。

尝闻神农为救苍生不惜足踏神州,口试百草,一日不慎遭毒蛇咬伤,伤口不大,神农以为无碍便置之不理,岂料须臾便觉头晕乏力,寸步难行,眼前竟昏昏暗暗明明灭灭。神农不得已靠在近旁的桫椤树下休息,那树仿佛有灵性一般为其遮风避雨,神农在树下躺了三日才转醒,醒来时身体已无大碍,只觉得肚子里空空如也,更奇怪的是,身边竟是那条咬伤自己的蛇,只是已经僵硬。这时,树上的鸟儿纷纷飞去衔了果子放至神农身旁。原来,神农的义行早已感知了天地万物,那咬伤他的毒蛇也是因为未曾认出他才错咬,后来得知一切之后懊悔万分,一头撞向桫椤树,以死明心。

神农得知一切之后,心生愧疚,一面为蛇的仁义所感动,一面又愧疚难当,于是四处寻求返魂草,希望可以使蛇起死回生,无奈返魂草一直寻不到,但却感动了天地,女娲娘娘于是将小蛇的灵魂附在木桫椤里,希望它延续神农救赎世人,赐给木桫椤神力,能医治百病,不过为了惩罚小蛇当日因糊涂犯下的错,则留下神农的弟子看守,又教给神农弟子管教小蛇的方法。

女娲娘娘早就猜到生性自由惯了的小蛇拿能就此安心待在桫椤树里?那方法就是,凡是木桫椤的看守人,则需要以血咒来束缚小蛇,每当四季交替之时,划破掌心接半盅血浇灌木桫椤,方能镇压住小蛇且消除它的蛇性,如果一旦有何闪失,那小蛇就有可能破树而出为祸人间。

神农死后,其弟子因没有传人则在将死之时灌进全身所有的血液为小蛇下咒令其沉睡,并藏了一封书信于树下,希望有缘人可以寻到并唤醒小蛇,医治人间。

而叶楚泠的师傅,机缘巧合之下,就成了唤醒小蛇的那人。那木桫椤的确是不可多得的神物,叶楚泠的师傅恐木桫椤的秘密外泄之后引来贼人的抢夺,与当时走投无路的巫医那若定下协议,她为她抚养女儿,让孩子免遭横祸并传授其医术,而巫医既下咒以保木桫椤安危。

咒符的内容,除历代医仙之外,凡人若自行盗取木桫椤,哪怕是枝桠,就会溃烂而亡,死后永世不得超生,而医仙亦不可多用木桫椤,每用一次,便会失去自身一样最宝贵的东西。

叶楚泠的师傅最初亦不是心狠手辣,只是木桫椤用得多了,原先的性情尽数失去。还有叶楚泠的师姐潋玉,也是因为木桫椤失去了自身的善良,变得妒忌刻薄。

如今,已有一季未曾浇灌鲜血,而子时一过,即是两季。

(三)

墨竹像一只狂暴的兽,连木桫椤都快要锁不住他,在这树中困了许久,连盘做一团睡个舒服觉都没法子,又不是猫头鹰,哪受得了几千年来都是直立着身体。

千年的修行,墨竹已然褪去蛇身,虽然还是个蛇性,血液也不像人那般热的起来,手脚无论何时都是冰凉的。不过总归是有个人形了,走到人堆子里,还能鱼目混珠一下,想起来就觉得好玩。

子时一过便有两季不曾沾血,如此一来,这老树连丁点儿都不能牵绊住自己了。

墨竹百无聊赖,数着树旁的蚂蚁打发时间。

子时,如约而至,而医仙却未至。

墨竹嘴角向上一邪,一袭白衣裹身,青色的发凌乱着垂落,乍一看还是位翩翩佳公子。身形称不上魁梧,有些单薄,却偏生又是别样的俊俏。

其实他从不曾见过医仙是长什么模样,每次医仙出现的时候,他都是闭了眼假寐,不屑于瞧上一眼,可这一旦解了禁,不知道为什么竟有那么一丝兴趣,想瞧瞧是个怎么样的人,能将女娲娘娘的吩咐都置之不理。

他还真有些兴趣来会会这医仙。

被困了那么久,早知道还不如死了算了,何苦还魂害得失去了那么久的自由,好不容易放出来了,那可得好好呼吸几口,好好在这山里转上几圈。

也正好在这暮云山上等些日子,大概也要给那医仙点时间爬上山来呵。沧海都能变成桑田,不知这千年的时间,暮云山会变成了个什么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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