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虞阑珊负着伤,一路上跌跌撞撞,伤口传来阵阵疼痛,冷汗直冒。深山老林里阴森恐怖,黑压压的伸手不见五指,偶尔有看不清的小动物从身边闪过,便被吓得一个激灵,瑟缩着不敢行进。
“谁在这里?”
虞阑珊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得连声大叫,即便往日再怎么沉稳如今却还是扛不住了。尤其是在这空旷的山林子里,那声音更显可怕。背倚着树干,呼吸急促,被汗水浸湿的发牢牢贴在面上,那姣好的面容在月光的映衬下像抽去了血液一样的苍白。
山林子里响起有气无力的笑声,那声音充斥进虞阑珊的耳朵里,比亲眼见了无常还要害怕,身体不住的往下缩,蜷成一团紧紧把头颅抵在膝盖上,肩膀不住的抖动。
“我又不是鬼,姑娘你莫要害怕。”
挣扎了良久才抬起头来,有一片阴影投在自己身上。
那黑影渐渐明晰,虽不是鬼,却和鬼相差不多。虞阑珊似乎又想起了从前的那日子,两行清泪顺着脸颊滑下,流进脖子里,继而放声大哭。
“你这是有什么心事?”那黑影伸出枯槁的手扶上虞阑珊的头发,她吓得连连往后。
黑影叹了口气,摸了火折子拽了把枯草点燃,借着火光,虞阑珊的心境稍微缓和了些,伤口上疼的她倒抽一口气。火光忽明忽灭晃着那人的脸,那上面伤痕累累,看起来惨不忍睹,过往大概也是不堪的。
“我知道你在害怕什么,姑娘。你害怕的是我这副皮囊,不过,若是有一天你那张漂亮的脸蛋长成我这个样子呢?你不怕吗?”
怕!何止是怕!
那是一段想都不敢想的日子。
(二)
也不是没有过过神仙眷侣般的日子的。
虞阑珊依稀记得那时的光景,她本是人家未过门的妻子。虽不说是美若天仙,可还是漂亮的,又能歌善舞,自然是被追捧的。可她偏生爱着自小一起长大的邻家哥哥,一早就已经芳心暗许,女儿家一旦下了决心,那即便是雷打,也做不了改变的。两家的父母本就交好,也就顺理成章应许了这门亲事。于是虞阑珊便每日心心念念等待着,等着有天也能披上那鸾凤呈祥的嫁衣过门。她最爱的便是赤足趟进那冰凉的溪水里,用脚尖掠起小小的水花,看鱼儿在水草里游来游去。
每当那时,她就放开喉咙唱起清甜的歌儿,连树梢上的喜鹊都被她唱起来了,围着她转着圈圈舞蹈。
若不是那日,睡得迷迷糊糊的她被一阵烟熏醒,忙不迭爬起来,才见邻居家不知怎的起了火,她来不及多想一头扎进火海,是费了多大劲才唤醒了那一家人将她们推出火海。
等醒来的时候,才知道那火还蔓延到了自己家里,父母早已葬身火海,自己只躺在一片破落的杂草里,衣衫褴褛,那邻家哥哥一家早已不见了踪影。原本光滑白皙的脸上也被火烙出了不堪入目的疤痕。
山盟海誓一瞬间全化作了灰烬。那些时日里流尽了毕生的眼泪。
她本想着只要变回漂亮,那幸福也会回来的,她攀上暮云山,跪在地上苦苦哀求医仙,可医仙却不肯医治。
她像过街的老鼠般,惹得人纷纷侧目,对她指指点点。那些人的目光犹如一片片的刀子,一刀刀毫不留情割在她脸上,还有她心上。她躲之不及,恨不得钻进地缝不见天日才好。
便是那日开始,她发誓定要叶楚泠为此付出代价。
不计后果。
“你武功不如她,如今你还有什么筹码?”黑影问到。
“本还有个宋子书,如今什么都没了。”虞阑珊如是回答。
其实那面皮已经和原来的肌肤契合的差不多了,若不注意看,还真看不出不是原本的。可毕竟是假的,做起表情来多少有些僵硬。
那黑影颤颤巍巍,帮虞阑珊把伤口处理了。
(三)
“只要你听我的话,我保证你可以报仇。”
“你要我怎么做?”一听到“报仇”两个字,虞阑珊的眼睛猛地泛起亮光来。
那黑影一看抓住了虞阑珊的软肋,扯出一抹贼笑,但虞阑珊是没有发觉的。
“你可知道‘巫术’?”
自然是知道的。巫术自古就流传已久,但都是一些见不得人的勾当,损的都是阴德,害人自是不在话下。
虞阑珊不由得紧张。
那黑影好像看穿了虞阑珊的心思:“你以为你杀人就不缺德吗?”
想想也是。杀人的时候也可没想过那也是缺德的事情,不也曾为了张面皮就将人活生生杀死然后把剥皮吗?
“那,我要怎么做?”虞阑珊问。
“摄魂之术,能助你控制他人的神志,待你学会摄魂之术,你还怕寻不到报仇的时机?”
学会摄魂之术,那自然可以在无形中操控别人。
“可你为何平白无故帮我?”
“你自然是要付出代价,你也看到了,我都是垂死之人,我要你以十年寿命交给我,以换的你学会摄魂之术,可好?”
虞阑珊犹豫了片刻,还是重重点了头。十年的寿命而已,这世上本来就没什么值得她留恋的东西了,若不是因为还有仇恨,怎么还会想在这世上继续活下去?
这一刻,还有什么比报仇还重要?
只要一想到有一天叶楚泠能栽在自己手上,只要能想到叶楚泠向自己求饶,虞阑珊就觉得心里格外痛快。总有一天她要那暮云山上不可一世的医仙尝尽一切她曾吃过的苦楚,她要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她也要叶楚泠尝尝被自己最爱的人抛弃是什么样的滋味,那种欲哭无泪却还痛彻心扉的感觉,想必她毒手医仙还不一定能承受得来吧。
到了那时候,谁是谁的手下败将还不知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