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熙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正被捆在一张床上。他挣扎了一下,发现手脚都不能动弹,甚至连移动脑袋都异常费劲。他尽量转动眼睛,用眼角的余光观察这个房间。就在他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听到一阵房门打开的声音,同时还有人在说话。
“你还挺勤快的,一到探视时间就来看他。“
“探视?”刘熙心中默念,“我是生什么病了吗?”他回想了一下,发现怎么也想不起来到这里之前发生了什么事。
我失忆了吗?
两个身材高大的护士进入了他的视线。她们的目光并没有在他的脸上有所停留,两人一前一后卸下活动病床,抬起来走出房门。这时候刘熙看见了那个来探视他的女人。他不认识这个女人,但不假思索地,他说:“你又来了。”语气像是对待相识已久的老朋友。
女人点点头,扶了一下眼镜。
刘熙被抬进一间会面室,然后被固定在一把椅子上,这时候他才发现自己穿着一件拘束衣,就是专门给精神病人穿的那种。
“难道我得的是精神病吗?”
那个女人坐在桌子的另一头,从她的公文包里拿出一只录音笔,开启之后放在的桌子上。
“那,我们开始吧。”
“开始?开始什么?”刘熙在心中默念,嘴巴却自动在说:“见过这么多次了,该说的都已经说过了。”
“你还没有说过对这个世界的看法。”
“这个世界是美好的,可是总有人想去破坏它,他们中的一些人成功了,于是世界开始变得丑陋了。”
“那么,是什么样的人在破坏这个世界呢?”
“你,我,我们所有人。”
“……我不明白。”
“我们总是在有意或无意之间伤害这个世界,有时候,你的一个轻微的举动,会伤害到别人,你的一些行为,会影响到环境,这些,都是对世界的破坏。”
“那我们该怎么做呢,如果我们对一切都谨小慎微,那每个人不都得劳累的活着?”
“不需要,世界是会自我治愈的,只是,这个过程会比较痛苦,而且,治愈后的世界,不会像从前那么美好。”
那个女人陷入了沉思,而刘熙则被自己的说法震惊到了。在说话的过程中,他的思想是完全和身体分开的,他在想的什么,身体在说的什么,完全是两样东西。他怀疑自己是不是精神分裂了,因此才被送到精神病院来。他现在已经认定自己是在精神病院里了。
那个女人停止思考,身体前倾,说:“我还是不能赞同你,我们确实都在影响着世界,但并不只有坏的影响,我们对这个世界也有好的改造;世界也在影响着我们,我们人类是世界的一部分,世界在让我们成长,我们也在让世界变得更好。”
刘熙在心里默默赞叹:“说的好呀,记下来,以后语文作文能用呢。”然而他的喉咙里却发出一声不屑的哼哼:“很快你会发现,我们并不是世界的一部分,世界不断变化,予取予求,和我们没有关系。相反,如果我们对它做出过多的干涉,必将招致世界的惩罚。”
“不!”那个女人突然激动起来,“你为什么要把一切都想得这么坏?从我第一次来找你,对人性,对社会,对政治,你都是一副不屑的样子。为什么不能改变自己的想法呢。这就是你一直被关在这里的原因。”
刘熙有些蒙了,看来这样的会面不是第一次,可为什么自己一点记忆都没有呢,最可怕的是,自己连自己的身体都控制不了,他听见自己说:“我被关在这里,不是因为你们要让我在这里,而是我自己愿意在这里。”
“woc,你TM好装逼啊!”刘熙在心中默默吐槽。
忽然,他发现自己能动了。自己不受控制的双手从拘束衣中挣脱了出来,伸进了午后的阳光下,为钢琴而生的手指抚了抚阳光的弦。
“你!”对面的女人震惊地站了起来。和她一样震惊的还有刘熙自己,“你是怎么挣脱出来的?”
“我想着它不在,它自然就消失了。”
“你不要轻举妄动,我去找护工。”女人看上去有点害怕,她拿起桌上的钥匙,出门后把门锁了起来。
整个房间里现在只剩下刘熙自己了,可他感到一丝恐惧。他对自己的身体没有一点掌控的感觉,就好像游戏里死后的观战视角一样。他感到莫名的恐惧。
刘熙感到自己又动了,他站起身,无视了拘束衣的禁锢,慢慢地踱到了窗边。他看见了楼下的草坪和上面穿着条纹病号服的人们,于是他更加确信这里是精神病院。忽然,他发现病人们都有些不对劲,有几个病人在地上痛苦地翻滚着,而其他一些病人则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对别人的痛苦毫无反应。更恐怖的是,过了一会儿,医护人员们没有来,那些刚才还在地上打滚的人们却重新占了起来,停了一会儿,便径直扑向了周围的病人们。
“我靠!”刘熙心道,“没帮你也不至于下手这么狠吧!”他看见有人被咬得出血了。
“这就是世界的报复。”刘熙听见自己说,“在我脑子里的人,你好。”
刘熙惊呆了,这个身体居然不是自己的?!
“我不知道你是谁,除了对你存在的感应外,我对你一无所知,但我不得不告诉你一些事情。”
刘熙惊讶地想要咽口水,可惜咽不得,也不管这个人能不能听见,他就在脑海里说:“你到底是谁,这是什么情况。”
这个身体并没有回答他,而是自顾自地说:“现在是2021年6月1日下午5:00,危机时代正式开启。”
“你在说什么啊?回答我问题啊混蛋,什么狗屁的危机时代!”刘熙在脑海中怒吼。因为这个身体还在看着楼下,于是他看见了他从未见过的恐怖场面,那些正在撕咬的病人,根本不能再被称为人了。这根本就是生化危机里才会有的场面。他的耳边回响着人们的尖叫声,其中一个声音是刚才那个女人的。
“正如你所看到的,这个世界的人们很大一部分正在变成丧尸,跟以往出现在电影里的丧尸差别不大。这是天灾,因为这是自然对人类的惩罚;亦是人祸,如果不是人们的妄加干扰,这个进程将会被延后数百上千年,那个时候的人们完全有力量抵御这个危机,可现在没有这个实力。所以,将来的人们将要在夹缝中生存很长一段时间,甚至不得不离开这个星球。”
“你跟我说这些有什么用啊!我现在在你脑子里,要出事也是你出事啊!我连我以前是干什么的都不记得了,我还会在乎什么东西吗?”
门口忽然传来一阵激烈的拍门声,夹杂着那个女人的尖叫和呼救。过了一会儿,声音停止了。
“你不去救她吗?”刘熙在脑海里问他,似乎也明白了这个人听不见自己的声音。
“新的世界注定不会保留太多旧世界的人,有些人注定会被淘汰。”
“我靠!你个瘪三能听见我说话!”刘熙给气炸了,“能听见我说话你还在那装什么逼!“
这个身体又不说话了,他走到桌边,翻了翻那女人留下来的东西。公文包里有她的证件,原来她是一个记者。这个身体似乎早已知道女人的身份,随手就把工作证丢了出去。他接着翻,发现了一只钢笔和一瓶防狼喷雾剂。除此之外就没什么有用的东西了。
这个身体把包里的东西倒了个干净,然后把钢笔和喷雾剂放进包里收着。
这个身体又绕了绕,拆掉了一把椅子,但发现这椅子腿并不坚硬。他四下望了望,发现没有其他东西可用了,只好走到窗边,把一个窗户卸下来。
“你怎么这么熟练啊,你是拆过多少回啊?”刘熙不住地吐槽。
他一脚踏碎了玻璃,用力拆掉了四条边框,选了两根比较趁手的,一根抓在手里,一根兜在包里。然后,他又一次无视了大门的锁,轻轻转动把手,就把房门打开了。
“喂,你他么想干嘛?外面可都是丧尸,你不会真以为自己强无敌吧!”刘熙竭力想控制这具身体,然而,他还是走出到了门外。
于是,新的世界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