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泽之循声望去,三位壮硕的保镖簇拥着一位带着方形眼镜,西装革履的中年人推门走进。
这装扮,一看就很会讲英文。
中年人在看到自己后面露惊色,似乎没想到居然有人在自己之前就来到了这里。
不过被保守的赛里斯传统熏陶过的思想使他没有第一时间询问郑泽之的身份,而是暂且无视他的存在,表情立刻由惊讶转变为沉痛,激动地说道:
“郑泽之先生!我一听说您晕倒就立即赶过来了!您没事吧!”
郑泽之一怔。
【嗯?我?晕倒?难道是他带我过来的吗?】
于是郑泽之从椅子上站起来,打算询问西装男这里是哪,然而西装男直接越过他,紧紧攥住老人的双手,担忧关心的话语洋洋盈耳,说得老人坐立不安。
然后又是连篇歌功颂德之词,仿佛没了老人,天下不知几人称帝几人称王,连郑泽之都感觉脖子起鸡皮疙瘩,可想而知老人心情。
郑泽之从西装男的话语中听出他的身份,一位地位尊崇的官员,呃,职位叫,呃……
下海市市高官。
什么鬼,书记不是抄书的吗?
这年头抄书先生也穿得起西装了吗?
而且下海市是什么,这名字韵味十足啊。
果然,没说几句,老人就受不住他的夸赞,连连摆手,苦笑着说:
“姜书记,您真是折煞我了,我就是个搞网络的,哪有这么那么大的本事。”
西装男,或者说姜书记假笑着说:
“诶,郑董您的贡献,党和人民都看在眼里,您身体有恙,我特地请了北京城最好的医疗小组,给您做一次前面检查!”
这时,一只手搭在姜书记的肩膀上,姜书记回头一看,原来是被他无视的那个穿着破烂风衣的年轻人。
郑泽之指了指自己,询问道:
“那个,姜书,书记,是你把我带到这来的吗?”
“嗯?”姜书记一头雾水,“带到这?什么意思?”
他善意地微笑道:“小同志,请问怎么称呼啊。”
郑泽之从怀里掏出警察证,递给姜书记,“我叫郑泽之,一个警察。”
姜书记闻言傻眼,躺在床上的老人也目瞪口呆,三名保镖感觉情况不对,抬起头看向天花板。
姜书记翻开郑泽之的警察证,才发现整个警察证都是英文,名字的地方也不是汉语拼音,而是用英语标出的“郑泽之”的发音。
姜书记把警察证还给郑泽之,哭笑不得地说:“小同志,别开玩笑。”
郑泽之闻言一急,在不列颠的生活的日子,虽然不是处处艰难,但民族歧视仍旧无处不在,自从当上缉捕队长,偶尔都能听到街头小巷辱骂自己民族的声音,他对不列颠日渐厌恶的同时,对故乡的执念更是与日俱增。他绝不能忍受别人质疑自己的身份。
他焦急地在身上翻翻找找,终于找到一张破破烂烂的卷纸,他连忙递给姜书记,大声道:
“我没开玩笑,我就是郑泽之,这是我的乡牌,你看,名字写的清清楚楚!”
话音刚落,郑泽之感到后脑勺被什么东西猛烈地敲了一下,失去了意识。
下一刻。
郑泽之弹身坐起,大口大口地喘息。
“哈……哈……哈……”
周围的一望无际的田野风景依旧,远处的伦敦市浓烟滚滚,天空黯淡无光。
还是那个熟悉的伦敦。
郑泽之想到了什么,立即检查起自己的胳臂和大腿。
他左胳臂的风衣衣袖不翼而飞,裤子也变得破破烂烂,和那些被炸死的人所穿的衣服惨状如出一辙。然而他反复检查,终究找不到伤口。
除了感觉大脑有种缺血的昏沉感,其余一切安好,甚至连昨天晚上翻看笔记本时不小心划伤的手指伤口都已经愈合。
【原来是梦啊……】
郑泽之松了口气,自嘲地摸摸自己的口袋。
【我就说奇怪,乡牌那种废纸我早就扔在山沟里了,怎么可能会……呃。】
他表情诡异的抽出一张写得密密麻麻的纸。
【这是?】
他阅读起纸上的信息。
这似乎是差点把自己炸死的褴褛男人留下的信,在看到这的时候郑泽之差点直接把信撕烂,但他还是凭借强大的忍耐力坚持看完。
刨去那些疯疯癫癫的神棍发言,这封废话连篇的信件能获取到的信息颇为有限,大概就是褴褛男人救了自己一命,现在要去“完成神圣的使命”巴拉巴拉。最后给他留下了一个地址,邀请他共商“大事”。
【使命?】
郑泽之疑惑地歪头。
“轰!”
就在这时,远处再度传来令人恐惧的炮声,郑泽之面色剧变,翻身而起,向着府邸疯了般奔跑。
“干了!”
就在此时,三公里外的府邸废墟中。
褴褛男人喘着粗气,将手从最后一名守卫的缓缓拔出——赫然正是昨晚在门口打牌的老大,随之带出来的,还有守卫鲜血淋淋的肝脏碎片。
双眼慢慢失去光泽,守卫的身躯轰然倒地,褴褛男人跨过他的尸体,直面慌乱恐惧的肯特家族族长——斯科特·肯特。
斯科特焦急地向四处寻找,始终找不到其他人,就在刚刚,保护他的三名守卫被这个恐怖的褴褛男人一一残杀,现在,偌大的废墟中,只剩下斯科特本人和褴褛男人两个男性,其他的都是手无寸铁的女子,其中有斯科特的家人,还有郑泽之救出的人们。
已经没有其他的救援了,可斯科特还是不甘就此死亡,他害怕地问道:
“你,你到底是谁?为什么要杀我?”
褴褛男人舔了舔迅速干涸在手上的鲜血,粲然一笑,
“原来如此,你们也会露出这种表情。”
斯科特吞了口唾沫,语气颤抖:
“什,什么啊,你什么意思!”
褴褛男人摇摇头:
“没什么意思,只是你的表情让我想起一位兄弟临死前的样子,真的是……”
他看着斯科特恐惧到发抖的身躯和惴惴不安的表情,冷笑不已:
“一模一样呀。”
斯科特深吸一口气,重新抖擞精神,沉声说道:
“我不知道你说的兄弟是谁,也不知道为什么你想要我的命,听你的意思,我曾经害死了你的兄弟?”
褴褛男人眼神冰冷,微微点头。
斯科特嘴唇一抿,继续说:
“你兄弟的死我很遗憾,但请你明白,我从来没有下令害死任何人,
褴褛男人打断了他:
“你最近是不是买了一个小女孩。”
斯科特心底一凉,硬着头皮承认道:
“这……是,我确实买了个女孩。”
褴褛男人摇摇头:“那就没有任何问题的,你就给我的兄弟陪葬去吧。”
说着抬起右手,一道蓝光闪过,一把老式手炮出现在右手上。
斯科特心肺停止,慌忙解释道:
“等等,别开枪,这是误会!”
褴褛男人于是暂且没有开枪,静静等待斯科特的解释。
斯科特语无伦次地说道:
“买卖人,不对,买,我是说,就是,我虽然,呃买了个小女孩,但是,但是!我所有的交易都,光明正大,白纸黑字的契约,我们约好了,这是契约啊,契约。”
斯科特废了老大劲总算说完一段话,但褴褛男人似乎并不买账,抬起左手,一颗手炮弹药凝聚而出,被他随手塞进了枪管里。
“等等!我说的是真的!是那个女孩的奶奶……大概是奶奶,是她的奶奶,亲自把女孩卖给我的!我这里有契约,有签字!”
斯科特扯着嗓子大喊,嗓子破音都没有在乎,他在身上反复翻找,终于翻出一张暗黄色的纸契,泪水与鼻涕一同倾泻而下。
他把包着牛皮绳的纸契扔向褴褛男人,扑通一下跪倒在地,砰砰砰地磕头:
“别开枪,契约,契约啊!我真的没有杀人!大人饶命,饶命啊大人!”
不知是斯科特声嘶力竭的哀求起了作用,还是纸契更加引人注目,褴褛男人真的没有开枪,他捡起落在脚边,看了一眼又扔了回去。
“写的太乱,看不懂,你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