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确实如此,其实陵卿觉得奇怪好久了。按理来说,太后大丧是该好好办一办的。可是纵观本朝开国以来,从未有一位帝王将太后的丧仪办的如此盛大,这些日子以来,皇帝的所作所为都不知道僭越礼制多少了。偏偏当今圣上还是个及其重视规矩的人,这实在是不想他的作风。
看看如今的丰都,哪里还有什么欢笑声。皇家禁止了全国三个月内的娱乐节目,平日里热闹异常的醉兰坊,现下也是门庭冷落鞍马稀,少有人问津。
“没想到你这么一个眼高于顶的人,竟也会看上那样的女子。”萧弈整理完衣襟,又开始整理袖子。
他一直知道陵卿有逛花楼的习惯,不过这人去那儿倒不是去瞎玩的。花楼里形形色色什么样的人都有,从前陵卿去那儿大多只是为了搜集情报。可最近他却发现,事情有了那么点不同。他好像是对什么人上了心,看他刚才的那副样子,看来也是没错了。
陵卿没想到这家伙的消息快得很,他明明没向外界透露一个字来着!陵卿一想起那姑娘,脸上都慢慢浮现起几抹绯,萧弈看他这副模样,那不成是在害羞不成?陵卿挠挠后脑勺,活像街头的一个二愣子。
萧弈整理衣裳的手都停了下来,半边脸在不由自主地抽搐,向陵卿投去一个看傻子一样的眼神,回到正题:“回去之后,快些叫慕容恒来,让他夜里潜入鸿月楼一趟。”陵卿不明所以,好端端的干嘛要去那个地方。萧弈挑明:“苏长宁,她中毒了。我怀疑是她用的安息香里有问题。”
当说起长宁中毒时,萧弈的眼中浮起浓烈的杀意。萧弈本就是狠厉的人,但能让萧弈这么快就起杀心的,陵卿还没见过几个。这件事一定不简单,“安息香”这名字倒是耳熟的很,陵卿问:“你是有怀疑对象了?”
萧弈靠在椅背上,眉头紧锁,若有所思,手指在膝盖上不停的敲着,一副运筹帷幄的模样,“傅黛筠……你去查查这人,看看是不是她从中搞得鬼。”
“傅黛筠?那不是之前选妃的人选?好像还是对你有……”萧弈突然瞪了陵卿一眼,陵卿很是识相地闭嘴了,看来有些话真是不该说不该说啊……
萧弈开始闭目养神,确实这些日子他一直没能休息好,此刻已是疲乏极了。他早就知道傅黛筠此人居心叵测,今天看了长宁的样子便觉得有些不对,直到她说傅黛筠送她安息香,又从她的发间闻到一丝诡异的香气,更是确定了他心中的想法。
猛然间,萧弈又想起刚才长宁说的那番话。
那是什么意思?
就他对长宁的了解,如果这人只是个普通人的话,长宁是不可能这般上心的。她竟怀疑那人是他安排在她身边的话,只能说明,这人是个不简单的。
萧弈突然觉得身边危机四伏,“陵卿,还有一人需要你帮我去查。”
夜深时,宫里的人大多都已安歇了。
整座鸿月楼里静悄悄的,看来今夜这里的人歇的倒早。便是这般安静得没有一丝波澜的夜里,谁都没有发现有一人已经悄悄从侧门潜入……
同样的夜,祁王府的书房里却是灯火通明。萧弈本是困倦极了,谁知回来后竟了无睡意。一旁坐着的陵卿只觉得脑子里跟灌了铅似的,他都不敢打瞌睡,怕一个没稳住就摔倒地上去了。
萧弈这个魔鬼,事情已经派人去查了,那慕容恒也顺利进了鸿月楼了,他就不能去睡觉嘛,偏偏要坐在这里等……
陵卿是这样想的,萧弈一只手撑着头,显得很是精神,与陵卿那副昏昏欲睡的样子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正想劝这尊大佛回去睡觉,他也能回去歇会儿。外头就传来了扣门声,屋子里的两人一下子坐直了。
来的是慕容恒,今夜有行动,所以他穿了身简单的黑衣,一头的乌发用白玉簪束起。昏暗的灯光下,也掩不住他隽秀的眉目,眉角万种情丝,一张脸生得是白白净净,颇有白面小生的儒雅气质。
他很渴,竟也没那么多讲究,丝毫不介意地拿起萧弈跟前的那盏茶仰头喝尽了。然后才道:“你猜的没错,她是中毒了。这毒,就在安息香里。”
听完这话,萧弈的眼中有风暴涌现。慕容恒也是累极了,往陵卿对面一坐,“下毒之人用心防不胜防,这毒并非产自大胤,而是来自安东。且中毒之人身上不会出现任何症状,而那安息香本就是会让人上瘾的东西,这毒便是将安息香上瘾的作用发挥到最大。这样一来,时间一久,便是到时候她出了什么事,太医院里除了那个贺言年也就尽是些草包,大家也只会以为是过量使用安息香的缘故。”
萧弈右手紧握,狠狠锤在面前的桌案上。那力道,像是要将桌子锤烂了。
“嗳嗳嗳,你可悠着点,这可是紫檀做的桌子,你……”陵卿爱钱,看萧弈锤桌子像是在锤一颗不值钱的白菜,他这心里就揪着疼。不出所料的,他又获得了萧弈“你再说一句试试”的眼神一枚,很是乖觉地又闭嘴了。
这时候不闭嘴什么时候闭嘴……
看外头的天色,怕是过不了多久就要天亮了,要是他惹得这个祖宗不高兴,怕不是要拉着他出去好好操练一番,那他还睡不睡了!
陵卿很哀怨很哀怨很哀怨……他向对面的慕容恒使劲使眼色,慕容恒瞧他挤眉弄眼的,故意不去理睬他,把陵卿气得够呛,但是慕容恒捉弄人玩得倒是很开心。
一盏茶的工夫,云剑回来了。
萧弈免了他行礼,云剑的声音冷冰冰的,“王爷,查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