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好,破损的不是特别严重。内廷的宫人应该可以复原的。”长宁道。
傅黛筠这才松了口气,然后又看向那个做错事的宫人,有些责怪,“这次是你幸运,下次就不知道有没有这样的运气了。”
傅黛筠用了极柔的语气说话,这在旁人看来,一定不会认为傅黛筠是在责怪这位宫人,而是善意的提醒。
“你刚进宫,许多规矩不懂也在情理之中,不过,下次可一定要注意了。”长宁道。
傅黛筠小心地把手钏收了,又对长宁道:“看这时候也不早了,我就先走了,改天再来你这儿。”
等傅黛筠出了门,憋了许久的乐陶就像是开了闸的大坝,“主子,我看她今天来,送香是假,这向你炫耀那镯子才是真的!”
乐陶说得很气愤,她素来不喜欢傅黛筠这人,虽说宫里的人都对傅黛筠称赞有加,说她知书达理,有大家风范,但是乐陶总觉得傅黛筠这人装腔作势,委实假的很。乐陶一心维护长宁,自那天晚上见到傅黛筠与萧弈在一块儿后,就愈发讨厌傅黛筠。
乐陶的小心思,长宁哪里不知道。长宁在宫里这么些年,形形色色什么样的人没见过。傅黛筠最近,着实是将自己的心思表露的明显了些,却自以为聪明。宫里本就是尔虞我诈、波谲云诡的地方,这里头的人要想争富贵,也是说的过去。深宫险恶,人心难测,有的事,长宁并非完全不知,只不过是不愿去计较而已……
如今傅黛筠已然是选妃的热门人选,不出意外的话,傅黛筠便是最终的王妃人选。不过,如今朝中已经成年的王爷不少,看傅黛筠连连拜访云台殿,那日又与萧弈在一起,想必是把眼光放在萧弈身上了。
也是,萧弈如今有宸妃倚仗,又在昇平城立下赫赫战功,外家又是雍州林氏,这样的身份,注定萧弈前途是一片光明。又加上萧弈那张绝世的面孔,别说傅黛筠争着想当萧弈的妃子,不知道丰都里多少姑娘想争着抢着进祁王府呢!
正想着,宸妃身边的玉嬷嬷不知什么时候进来了。“苏尚宫!”
“玉嬷嬷怎么突然来鸿月楼了?”
“宸妃娘娘召见苏尚宫,还请苏尚宫收拾一下,随老奴前去拜见宸妃娘娘吧!”
简单收拾了自己的衣着,长宁跟着玉嬷嬷前往云台殿。
宸妃突然传召自己,究竟是为了什么……
长宁心里有些忐忑。进了云台殿,珠帘后,宸妃正在小憩,躺椅旁有一宫人正在给宸妃按腿。
“娘娘,人来了。”
宸妃浅浅“嗯”了一声,正要坐起,便觉得腰处传来一阵酸痛。这该死的叶玉,这几日夜夜被他折磨,身子觉得乏得很。宸妃挥手示意殿内的几个宫人退下,等她们关上门后,殿内只剩下宸妃和长宁两人。
宸妃本就是个温柔和煦的人,便是那样无力地靠在贵妃榻上,塌后的小轩窗透进几束金灿灿的阳光,勾得宸妃的整体线条都是极为柔美。宸妃的话悠悠传来,“苏尚宫,知道本宫为何传召你吗?”
“长宁不知。”长宁心中突然生出一丝丝不安。
“苏长宁,你好大的胆子!”宸妃突然坐立,声音也变得狠厉,眼睛死死盯住长宁,像是要在她身上剜出个洞来。
闻言,长宁“扑通”一声跪下,看上去是十分慌乱的模样,“长宁不知所犯何罪。”
“你不知?苏长宁,你忘记了你当年是如何答应本宫的吗?”宸妃像是听到了世间极大的笑话,“哈哈”笑了两声后继续道。
长宁终于明白了宸妃突然传召她是所谓何事,身为萧弈的母妃,宸妃怎会看不出萧弈对长宁余情未了。如今,为几位王爷择妃的事,宫里忙的火热。各个世家都将这次择妃当做争权夺利的机会,一个个都争着把自家女儿往宫里送。宸妃自然是不例外,如果乘着这个机会,为萧弈挑选一位家世品行样样出众的王妃,于萧弈而言,便是如虎添翼。
“既然你不知,那本宫就来提醒提醒你!”宸妃抬手拨开珠帘,珠帘相互碰撞,声音清脆悦耳如山间清泉,“三年前,苏家满门被治罪。为了救苏家那些女眷孩童,你来求本宫。条件是你会向祁王提出退婚,并且永远不与祁王再生纠葛。苏长宁,别告诉本宫,如今时过境迁,这些诺言都不算数了吧?”
就像是快要痊愈的伤疤再次被人揭开又在上面撒了把盐,长宁被迫扔进了那段她此生再也不愿回忆的往事中去。
三年前,朝中几位大臣联名参了苏执礼一本,指控苏执礼通敌叛国,卖官鬻爵。可偏偏皇帝居然没让人细查一番就给苏执礼定罪,本该是判处苏家满门处斩。从前苏家繁盛时,一个个都想来攀苏家的富贵,可一夕败落,便是树倒猢狲散,以前来往密切的大臣个个对他们像是瘟疫一般躲着。百般无奈下,长宁才找到宸妃。宸妃本不愿趟这趟浑水,可一想到萧弈还和长宁有婚约在身,便不能不管。宸妃要求长宁主动向萧弈提出退婚,并且发誓此生不再与萧弈有任何瓜葛,这才让宸妃出手,保住了苏家女眷和孩童的性命,改作流放。
只是宸妃没想到,萧弈会为此远走昇平城,还几次险些把命留在了昇平。这次萧弈回来,长宁为了救秦长风,破了此前的诺言。萧弈虽然答应宸妃,二人之间只是合作关系,但实际上,萧弈任然还是余情未了。
面对这样的局势,宸妃又怎能袖手旁观。
“长宁不敢!”
宸妃继续道;“弈儿说,你已经答应成为他的谋士,既然如此,本宫希望苏尚宫你在其位谋其职,别辜负了本宫。好好辅佐祁王,别动什么歪心思,否则,你的家人在边疆是否还会过得舒坦,本宫就不能保证了!”
饶是素来吃斋念佛的宸妃,此刻也说出了这般恶毒狠辣的话。也许这就是宫里人的常态,总是有着多副面孔。自苏家落难后,长宁在一夕之间,几乎失去了所有的亲人。那些被流放的,皆是苏家的堂亲、表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