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摇晃了几下,差点儿歪倒。
李春萍跳了下来,“王富强,你要干什么?”
“春萍,草根张算什么东西,你怎么能和他在一块呢?”
草根张甩开了王富强,“我俩有事呢,你别瞎掺和。”
“啥事啊,春萍,我和你去吧,”王富强走过来,要夺李春萍手里的车把。
高雅和林松走了过来,高雅上前,一把推开了王富强,“我大哥和我大嫂有事儿,你他妈捣什么乱?”
王富强瞅了瞅林松,
林松攥着拳头,像准备打老虎的武松,凶巴巴地瞪着他,他只好悻悻地走开了。
草根张骑上了车子,李春萍坐在了后面。
李春萍问:“刚才那个小胡子,叫谁大嫂呢?”
“你呀!”
“我怎么成他大嫂了?”
“因为我是他大哥呀。”
李春萍举起小拳头,在草根张背上,连捶了三下子。
草根张扭过头来说:“真舒服,再来几下。”
李春萍扭住了他腰上的肉,使劲儿拧了一下。
草根张“哎哟”一声,车把左摇右晃,差点儿撞到路人身上。
李春萍刚拿出钥匙,李德勤就把门打开了。
他光脚穿着拖鞋,受伤的脚面上,已长出了新的皮肉。和另一只脚比,除了红点嫩点,看不出什么不同。
他紧紧握着草根张的手说:“明天我就去上班了,今天请你来,表表我的谢意。”
李春萍忽闪着两只大眼睛,“爸,要不是我同学,您得受多少罪啊,还不一定能治好呢。”
李德勤摸了摸下巴,有点不好意思地说:“我对民间行医者,是有些偏见,现在心服口服了。”
他拉着草根张,来到了他的书房。
书桌上铺着一张宣纸,上面写着五个大字:神医草根张。
字写得龙飞凤舞,潇洒飘逸。
后面的落款是:愚兄李德勤敬赠。
草根张心说:“是有点儿愚,怎么和我称兄道弟呢!”
“你看看,没意见的话,我就盖章了,”李德勤拿起一方石印,按在了印泥里。
“很好,李叔,您盖吧!”
李德勤手里的印章,重重盖在了落款后面。
草根张探究了半天,才认出那几个篆字:求石斋主人李云德勤。
他心里说:“这老丈人,神神道道,不好对付。”
“在卫校,生活学习还习惯吗?”李德勤问。
李春萍抢过话说:“我同学都当上班长了。”
李德勤点点头,“好,好好干。”
草根张犹豫了下说:“大多数的同学,无志学医,只是为了混个饭碗。”
李德勤拍拍他的肩,“你是个表率,要引导他们。”
“开饭了,”李春萍招呼他俩。
上午第一节课,来了个小老头,又黑又瘦。
他说他叫赵本宣,教药理学。
药理学是十六开印本,还特别厚,当枕头绰绰有余。
赵本宣让大家翻到了第一章,“我把重点,给同学们念一遍,大家划下来,我们考试,就考这些。”
他念书的声音,在教室里回荡,像和尚诵经。
罗志森第一个受不了了,先伸了个懒腰,又打了个大哈欠。
赵本宣念着念着,声音渐渐小了下去。
如雷的鼾声,从下面传上来,盖过了他的念书声。
他合上了书本,把目光投向了罗志森。
罗志森瞪着迷惘的大眼晴,正出神地看着他。
他的目光,在教室里搜寻一圈,转向了草根张。
如雷的鼾声,正是从那里,发出来的。
赵本宣端起茶杯,喝了一大口,悄悄走下了讲台。
他走到草根张跟前,将满口茶水喷了出去。
草根张正在画画儿,画上一个男人,骑着自行车,后面坐着一个女人,怀里还抱着个孩子,前面车梁上,还坐着个大点的孩子。
趴在桌子上的高雅,猛地抬起头来,哈喇子顺着嘴角,一直流到了药理学上。
他抹了把脸上的水,怒问赵本宣:“今天是泼水节吗?”
赵本宣干笑了几声,“你吵得我头都大了,睡觉可以,但要保持安静。”
前排的安静,赶忙站了起来。他茫然四顾,发现老师没有叫他,又悄然坐下,继续看他的武侠小说。
赵本宣转过脸,质问草根张:“你画的是什么?”
草根张站起来,把赵本宣念的重点,一字不落地说了一遍。
赵本宣点点头,“很好,坐下吧,画得不错,你继续。”
他转过身,走回了讲台。
草根张掏出纸巾,递给了高雅。
高雅擦完脖子里的水,把纸巾放到鼻子下,使劲闻了闻,“还挺香,大嫂给你的吧?”
草根张笑着问他:“昨晚又做春梦了吧?”
“可不是嘛!大哥,你再不救救我,我真要死了。”
草根张拿起笔,在纸上写了两行字,递给了高雅。
高雅看了看,又在下面添上了两行,扔给了草根张。
赵本宣嘴里不停地念,小眼晴却一直盯着他俩。
他一指高雅,“那个小胡子,拿着你刚才扔的纸,到讲台上来!”
高雅抓起那张纸,大摇大摆上了讲台。
赵本宣递给他粉笔,“把纸上的内容,抄到黑板上。”
所有的人,都停下了手里的活儿,伸脖子等着看。
就连睡觉的几个,也爬了起来,揉着眼晴,紧盯着黑板。
高雅一笔一画,写得很认真,写出来的字,却歪歪扭扭:
天天早晨洗裤头,
一群孩子顺水流。
不是你爹不要你,
而是你娘不收留。
所有人笑得东倒西歪,罗志森双手合十,“阿弥陀佛,污秽不堪。”
高雅骑着自行车,驮着草根张,来到了护城河边。
他把车子,推到了大树下,“大哥,咱跑这儿来,到底干什么呀?”
“一会你就知道了,”草根张四处张望。
他眼晴一亮,跑进了庄稼地里。
那里有一片青麻。他折了根最粗的麻杆,扛了回来。
他把麻杆的皮,揭了下来,搓成了一根长线,拴在了麻杆梢上。
又揪了个麻叶,放在掌心里,揉搓成了一团,绑在了线头上。
“哈哈,很称手啊!”草根张两手握杆,把线甩进了河里。
高雅撇着嘴说:“大哥,你这家伙什儿,要是能钓上鱼来,那鱼得傻到家了。”
草根张不理他,轻轻抖动着杆子。
他突然猛一甩杆,大声喊逍:“你快看,大鱼上来了!”